趙舟舟想問顏虹的事,可眼下顯然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舟舟?”
見趙舟舟不說話,劉溪阮喊了她一聲。
“嗯?”
“我知道了。”
“舟舟,不要像你媽媽一樣。”
“如果當年,我能夠狠下心,也許事情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當年?
趙舟舟心中有疑惑。
劉家的家境這麼好,為什麼劉溪沐十多年從不和劉家聯絡。
一直到劉溪沐死,劉家的人才出現。
趙河奕……
像趙河奕這樣的人,劉家怎麼會同意讓劉溪沐和他在一起。
雖然長輩的事情不可指摘,但是趙舟舟還是想著,如果劉溪沐沒有和趙河奕在一起就好了。
即便這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她。
但比起劉溪沐十幾年來所承受的痛苦,趙舟舟寧願從來不曾來過這個世界上,也希望劉溪沐能夠和趙河奕脫離瓜葛。
“姨媽。”
趙舟舟摳著手指,說道:“一定要送表哥去Y國嗎?”
“意霖從小就是聽話的孩子。”
劉溪阮有些神傷:“可不知道這次為什麼這麼固執。”
“他早晚要繼承集團的事業,玩物喪志,那些東西早點斷了才好。”
“可是表哥他志不在此。”
“舟舟,生而為人,是因為揹負責任才與畜生不同。人不能這麼自私,只想著自己所愛,而不顧父母所望,身上之責。”
責任二字太重。
“你還笑,等你長大一些,就會明白了。”
劉溪阮伸手摸了摸趙舟舟的頭。
二十年前,劉氏企業面臨破產。
責任二字壓在劉溪阮的心頭,再多的委屈與不甘都被劉溪阮硬生生和著血淚吞下腹中。
如今想來,那傷痛化了膿落了疤,便是黃土白骨,怕是依舊會在墳墓裡邊暗自隱隱傷痛吧。
回到房間,趙舟舟剛關上門,身後有人一把拉住她。
“唔——”
趙舟舟還來不及喊出來,嘴巴就被一雙手給捂住。
“是我。”
戎君澤?
趙舟舟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
也是,這戒備森嚴的別墅,哪裡是這麼容易就進來歹人的。
“你幹什麼?”
戎君澤鬆開手,趙舟舟大步走開。
“姐姐還沒睡?”
戎君澤笑著說。
“你在我房間裡幹什麼。”
趙舟舟有些不悅。
“姐姐好凶。”
戎君澤靠近趙舟舟:“她說讓你離我遠點,姐姐為什麼要答應她?”
戎君澤聽見她和劉溪阮的話了?
趙舟舟皺了皺眉:“你偷聽我們說話?”
“姐姐為什麼答應她。”
戎君澤將趙舟舟逼至牆角,伸手按在牆上,趙舟舟就這麼被禁錮在戎君澤與牆面中不大的空間裡。
他很生氣。
在聽見趙舟舟答應劉溪阮,要離他遠一點的時候,他沒由來地很生氣。
騙子,明明已經答應他了,永遠在一起。
果然,所有人都會丟下他。
不過早晚的事罷了。
“戎君澤你壓疼我了。”
戎君澤的胳膊橫亙在趙舟舟的身前,他的重量幾乎全都壓在趙舟舟身上。
看著趙舟舟憋紅的臉,戎君澤回過神來,身體往後一鬆。
“戎君澤——”
趙舟舟怔住,戎君澤的手將她緊緊擁住,趙舟舟整個人都嵌入戎君澤的懷裡。
他的頭窩在她的脖頸中。
帶著鼻音的語調卑微地說著:“姐姐,你不可以這樣。”
這樣?
她哪樣了?
“我們拉過鉤的約定,你不可以答應她。”
從碼頭離開的第二天,公交車上兩個年輕人,拉鉤約定永遠不會失去彼此。
趙舟舟嘆了一口氣,她軟下聲音來。
“阿澤,你能不能先放開我,這樣說話我很累。”
戎君澤手上的力度鬆開,他的頭髮有些長了,散落下來的劉海蓋住他的眼睛。
“姨媽有她的擔憂,而且今天意霖表哥還被關起來了,我不想惹她擔心。”
擔心?
戎君澤看著趙舟舟,眼神有不滿。
“那你會離開我嗎?”
趙舟舟嗤笑一聲:“你不是說了嗎,我們拉了鉤,五百年都不許變。”
被戎君澤這麼一鬧,趙舟舟倒是絲毫沒有睏意。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半。
整個別墅都靜悄悄的。
“你幹什麼去?”
戎君澤問去開門的趙舟舟。
“噓。”
“你如果是去找哥哥就別費心了。”
趙舟舟愣住:“為什麼?”
“那門上了鎖,沒有他發話,根本打不開。”
別墅的頂層有一處閣樓。
裡面任何東西都沒有,門窗都是用鐵做的。
鎖上以後裡面就是漆黑一片。
不知日夜輪轉,光陰流逝。
戎君澤曾被關在那裡七天七夜。
他最清楚,那間房屋的隔音有多好,好到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就再也聽不見任何的響動。
房間裡面到處都是監控,可是裡面的人想要聯絡外面,只能去按裝在門邊上的那個按鈕。
只有屈服。
只有向戎章賀屈服認錯,他才會放裡面的人出來。
-
第三天的時候,劉溪阮坐不住了。
她與戎章賀在書房發生了劇烈的爭吵。
房間裡面傳來重物摔碎的響動。
趙舟舟急得站起來。
戎君澤伸手將她拉住。
“不要去。”
趙舟舟回過頭:“有東西摔碎了。”
“聽我的,不要去。”
趙舟舟沒法定下心。
“阿澤,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麼,他們二十年的夫妻,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需要你來不放心?”
趙舟舟啞口無言。
“放心吧,最多明天,哥哥就能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
戎君澤的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滑動,遊戲裡的人將怪物殺得血肉橫飛。
“他會妥協。”
劉溪阮說戎意霖是個好孩子。
戎意霖確實是個好孩子。
劉溪阮勸說戎意霖向戎章賀服軟,戎意霖即便不甘願,卻不會捨得讓劉溪阮傷心為難。
劉溪阮透過監控向戎意霖傳話,就像兩年前她透過監控向戎君澤傳話。
兩年前劉溪阮對戎君澤說:你想要公平,先活下來再說吧。
兩年後劉溪阮對戎意霖說:意霖,媽媽求你,答應爸爸,去Y國吧,不要毀了你自己,媽媽心都要碎了。
若不是親耳聽見,戎君澤真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是從向來要強的劉溪阮的嘴裡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