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束,趙舟舟的高一生涯劃上句號。
盛夏來臨,窗外的知了喧囂得人心浮氣躁。
戎意霖學期結束後,在B市逗留了一個月才回Z市。
這一天,戎家別墅難得人員齊全。
連久不現身的戎章賀、劉溪阮兩位家長也回來了。
家裡的氛圍卻並不是相親相愛,而是劍拔弩張。
“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扔掉,下個月我就送你出國。”
“我不會去的。”
戎意霖冷冷地回答,戎章賀瞪著他,轉身指向劉溪阮:“你看看你平時怎麼教的兒子!”
“和媽媽沒有關係!”
劉溪阮臉色不好看,壓下怒意說道:“意霖,你聽爸爸媽媽的話,我們已經為你聯絡好了Y國那邊的學校……”
戎意霖痛苦地望向劉溪阮:“媽媽連你也要逼我嗎?”
劉溪阮心有不忍,可是在這件事情上面,他難得地和戎章賀持有一致的看法。
戎意霖喜好攝影。
在學校裡成立了一個攝影社團,拍攝探店美食VLOG,小有粉絲基礎。
但是作為戎氏集團的繼承人,戎君澤做的這些事情就是不務正業。
況且6月的時候,戎意霖的這支團隊應粉絲邀請去了Y市拍攝一個“藏在深山裡的美食”主題,其中一個學生因為爬山路踩空而出了意外。
雖然性命無礙,但是傷得很重,在醫院重症監護室整整一個星期才甦醒過來。
因為這件事,戎章賀再不允許戎意霖“肆意妄為”。
“我不會去Y國的。”
啪——
昂貴的花瓶被戎章賀摔在地上,碎瓷片濺了一地。
劉溪阮拉住戎意霖:“意霖,你一直都是聽話的孩子,為什麼這件事情上面這麼固執?”
“媽媽這是我的夢想。”
戎意霖尚且年輕,對於夢想懷有一腔熱血。
劉溪阮聽到“夢想”這兩個字,身子一怔。
“狗屁的夢想,你是能掙錢,還是能拿專案?”
戎章賀的怒意逐漸攀升:“滾去你的房間,下個月就是綁,也得給我綁到Y國去!”
獨斷專橫的家長制,戎章賀向來如此。
從不允許有人忤逆他。
誰都不行。
戎君澤在自己房間,但是樓下的爭執聲清晰地灌入耳朵裡面。
他嘴角露出些微弧度。
絲毫不驚訝戎章賀的強勢態度。
咔嚓——
戎君澤聽見輕微的開門聲。
他皺了皺眉:趙舟舟?
趙舟舟來了戎家後,戎意霖對她一貫多有照顧,如今聽著樓下的爭執逐漸白熱化,她想要去為戎意霖解一下圍。
還不等走到樓梯口,有人在她身後一拉。
戎君澤將她拉回了自己的房間。
趙舟舟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戎君澤反問:“你在幹什麼!”
“我想下樓去……”
“你以為你是誰,這件事情是你能摻和的嗎?”
趙舟舟被戎君澤說得無言以對:“……我沒想幹什麼,就是下樓去喝水。”
戎君澤一愣,轉而冷笑。
“行吧,剛才我是不自量力想要去摻和。”
趙舟舟承認道:“我想意霖表哥能不被罵得這麼慘。”
說完,趙舟舟也覺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
只是,有誰規定了,不可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趙舟舟的處事觀念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並非不想欠別人什麼,而是不想辜負別人對她的善意。
戎意霖對她好,她也想能為戎意霖做些什麼事。
“沒用的。”
戎君澤冷冷說著:“兩年前,我因為顏虹的事,和他起了衝突,我被整整關了七天。”
話音一頓,戎君澤看向趙舟舟:“這七天我水米未進,哥哥向他求情也跟著絕食。可是一直到我低頭認錯,戎章賀才放我出來。”
不能被挑釁的權威。
戎君澤對戎章賀太瞭解了。
趙舟舟愣住,她在想戎君澤方才對她說的話。
整整七天,水米未進。
人不吃不喝的極限是多少天?
“怎麼會這樣?”
“姐姐,你不瞭解他,也不瞭解戎家。”
“那要怎麼辦,姨父也會關表哥七天嗎?”
“除非哥哥認錯,願意去Y國。”
樓下傳來顏虹的聲音,趙舟舟從來沒有聽過顏虹這樣失態大聲地說話:“你瘋了嗎!你要逼死兒子嗎!”
戎意霖被軟禁在自己的房間。
趙舟舟沒有想到,文明社會,還有家庭的家長會對自己的孩子實施軟禁這樣的懲罰?
晚間吃飯的時候,戎意霖的座位空著。
劉溪阮沒有下來,戎章賀坐在座位上,趙舟舟這頓飯吃得頭皮發麻。
味同嚼蠟一般,等到戎章賀起身拉開去接電話,趙舟舟才舒了一口氣。
陳姨也是一聲長嘆,將湯端了上來。
趙舟舟看了一眼桌上飯菜,小聲問道:“陳姨,要不為表哥盛點飯菜?”
“你如果想被趕出戎家,你可以試試看。”
夾起桌上的菜,放入口中。
戎君澤平靜地將這句話說出來。
趙舟舟與陳姨對視一眼,陳姨為難地朝她搖了搖頭。
趙舟舟洩了氣地回房間。
晚些時候她看見劉溪阮一個人坐在樓下。
劉溪阮人到中年,身材面板都保養地十分好,遠遠看著只以為不過三十歲上下。
而如今趙舟舟看著夜色中她的背影,比平日裡平添上落寞與滄桑。
“舟舟,來我旁邊坐。”
聽見身後的響動,劉溪阮回頭,看見趙舟舟站在她身後三四步遠的位置。
她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趙舟舟走上前,在她身邊坐下來。
“今天嚇到你了吧。”
劉溪阮的嗓音有些喑啞,方才想必哭過了。
趙舟舟難以想象,像劉溪阮這樣的人,平日裡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強人,哭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還好。”
“我就你意霖表哥一個兒子……”
話說一半,劉溪阮戛然而止。
劉溪阮名義上的兒子,並不止戎意霖一個。
今天許是太傷心了,竟然不小心失言了。
見趙舟舟沒有特別的反應,劉溪阮嘆了一口氣:“你看出來了。”
趙舟舟有些侷促:“我……猜到一點。”
“舟舟,之前我和你說過,離戎君澤遠一點,現在我還是要這麼告誡你。”
趙舟舟沉默著。
這個告誡,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