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誠順利進入藍峰集團最後一輪的群體面試，一群稚嫩的大學生都在寬敞的會議室等待。

有一個男生，看到地上有個紙團，非常主動地撿了起來扔在垃圾桶，還不忘跟他旁邊的人得意洋洋的分享道：“說不定這個小紙團是個小考驗。”

這時候，有另一個女生聽到他這種言論，非常不屑，調侃道：“藍峰集團的企業風格向來都是不拘小節、海納百川，怎麼可能設定這種小把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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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紙團的那個男生對女生的看法嗤之以鼻：“你不懂，細節決定成敗！”

“格局決定命運！”女生也不甘示弱回擊。

“好了，大家安靜一點，馬上考官就來了。”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一句渾厚低沉的聲音。

沒過幾分鐘，剛好上午10:00的時候，一位穿著大紅色職業套裝、大波浪捲髮的女士推門而入。

她優雅大方地自我介紹：“各位優秀的同學，你們好！我是本次面試的主考官，林若菲，你們可以叫我菲姐或者林總，就是不要叫我林老師。我旁邊這兩位考官，趙蕊蕊和洛家軒。”

“大家好。”趙蕊蕊和洛家軒異口同聲打著招呼，他倆看起來就明顯沒有林若菲有氣質。

“同學們坐吧，隨意坐。”林若菲微笑著，倒是顯得十分親切。

隨意坐。林以誠心裡想著，哪有什麼隨意坐？都沒有放座牌。

這是一場群體集中面試，又是長方型的會議桌，坐遠了考官根本看不到你，坐近了又不利於和大家討論。

林以誠迅速地掃視了一下桌面，只有幾個位置的話筒顯示亮著的，他假裝隨意地找了其中一個亮著燈的話筒的位置坐下。

而其他人都搶著坐離考官近的位置。最後，那個撿紙團的男生還沒坐下，但會議室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

“好了，既然大家都坐好了，那這次面試現在開始吧。”林若菲又是禮貌地微笑道，這微笑有些陰暗。

“林老師，我還沒有位置。”撿紙團的男生沒有找到座位，非常急切、緊張地舉手問道。

林若菲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微笑著朝這個男生說：“第一，我說了不要叫我林老師；第二，位置有限，都是要靠自己爭取的；第三，紙團只是清潔工沒打掃乾淨。所以，這位同學，你可以另謀他就了。”林若菲一口氣說完，完全不給在場的人反應時間，還攤開手掌給他指示了門口。

會議室裡發出了細細碎碎地討論聲和嘰嘰喳喳的譏笑聲。

“好了，大家保持安靜，面試馬上開始。”趙蕊蕊拍了拍桌子。

“本次面試，只有一道題。”林若菲平靜地說，這語氣彷彿拿捏了一切。

“啊？一道題？”

“豈不是一局定勝負？”

“一道題能看出什麼啊？”

“這是不是應付我們啊？”

會場裡又是一陣窸窣的議論聲。

“如果有同學有異議，可以現在就走，藍峰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當然，是送你離開的大門。”林若菲霸氣地翹起二郎腿。

會場立刻安靜，鴉雀無聲，彷彿被林若菲的氣場震懾住了，也可能是被“送你離開”四個字震懾住了。

林以誠倒是十分淡定，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情緒穩定得很，他平常臉上就沒什麼表情，情緒幾乎不體現在臉上，當然，除了跟辛未在一起的時候。

“各位同學，現在公佈考題——”林若菲鄭重宣佈，並眼神示意洛家軒繼續說。

洛家軒清了清嗓子：“某沿海城市A省，是出了名的化工企業集聚發展地區，擁有好幾個國家級的化工產業園，前十年依靠化工產業經濟大跨越發展，但現在該省GDP下滑嚴重，化工企業利潤負增長，請問，造成該現象的原因是什麼？”

趙蕊蕊立刻補充：“考題只宣讀一次，大家有三分鐘思考時間，思考完後同學們開始依次答題。”

面試的同學立刻炸開了鍋，有的交頭接耳討論，有的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有的塗塗改改，有的眉頭緊皺，有的眼神呆滯。

林以誠什麼也沒寫，他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左顧右盼。他的眼神撞上林若菲的眼神，他禮貌地微笑。

林若菲心想：這個男生還挺淡定。

當然，淡定的不只是他，還有他對面的那個男生，臉看起來倒是年紀輕輕，就是一臉鬍渣有些突兀，別的同學都西裝革履一身正裝，就他穿著休閒毛衣，也不知道他怎麼進來的。

三分鐘到了，趙蕊蕊請工作人員立刻收走了草稿紙，這一行為顯然讓在座的一些同學慌了，大集團的面試也太嚴格了吧，這不走尋常路啊！

洛家軒又裝模作樣清了清嗓：“發言順序又各位同學自己決定，從左到右或者從右到左依次來也好，搶答也好，按照剛剛進入會議室簽到給你們發的卡片上的號碼也好，順序你們自己決定，給你們一分鐘時間，如果一分鐘後沒有得出發言順序，視為你們全部放棄本輪面試。”

趙蕊蕊：“一分鐘，計時開始。”

有一個扎高馬尾的瘦瘦的女生毫不猶豫站起來，沒有用話筒，大聲發表了自己的看法：“A省化工企業聚集，前十年或許可以互相扶持壯大產業，擴大產能和銷售獲取利潤，但是現在已經趨於飽和甚至有競爭，利潤負增長是必然的。”

三位考官目光交匯，但面無表情，沒有發言。

然後緊接著又有兩位同學迅速站起來發言。

此時，洛家軒大聲說道：“一分鐘時間到。請問各位同學以各種順序發言？”

洛家軒這一問，顯然讓剛剛發言的三位同學面露難色和尷尬，其他同學也很懵逼，議論紛紛。

“不是都開始發言了嗎？”

“怎麼回事啊？”

“啊…”

那位鬍子拉碴的男生髮言了：“按照椅子背後右上角的貼紙號碼的順序答題吧。”

包括林以誠在內，都還沒注意到椅子背後有標籤。於是大家紛紛表示贊同，這個順序可行。

“好，可以。不過，在正式開始答題之前，請剛剛三位發言的同學離場，因為你們違反了考試規則。”洛家軒依次看了看剛剛答題的三個人。

第一個答題的女生臉上充滿著不服氣的表情：“憑什麼啊？”

林若菲“呵呵”輕蔑一笑：“因為這就是遊戲規則。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和自信，但在規則面前，我稱之為魯莽和幼稚。”

那個女孩子瞬間臉紅耳赤，她掃視了在座的各位同學，推開椅子就奔跑著奪門而出。

林以誠雖然有些驚訝，內心也很緊張，但還是保持一臉平靜，在心裡感慨著：我靠，藍峰就是藍峰，這他媽每一步都在篩人啊！謹慎一點是不錯的。

林若菲看大家有些不解，冷漠地補充道：“當你不知道是先發制人還是槍打出頭鳥的時候，最聰明的辦法是守株待兔。好了，繼續答題吧。”

林以誠默默地點點頭，心想這個菲姐一定是個厲害角色。

林以誠的順序是第八個，要知道，本來就只有十個人，現在走了四個，場上就只有六個人，他這個八號其實就是最後一個了！

“A省許多化工產品都屬於傳統型別，在當下這個時代已經算是落後了，在市場上是沒有競爭力的。”

“受全球化貿易戰的影響，A省化工企業出口產品明顯銷量下滑，那麼總銷量減少，利潤當然會減少。”

“據我瞭解，全國不少城市都向A省的龍頭企業拋去了橄欖枝，承諾零地價、免稅收等優惠吸引他們入駐或搬遷，有些企業已經搬遷和設立分廠。”

該輪到這位鬍子拉碴的男生髮言了。

“你們看到的都是生產末端，但是我們也要看到生產前端。很重要的一點，原料。原料的採購成本上漲，自然導致生產成本上漲，並且產品價格又沒提升，利潤受到擠壓。”

“對對對，原料成本，還有人工、生產要素成本，都比前十年都有所上漲。但是產品價格並沒上升。”第五位同學一看就是沒做好準備，直接重複上一個人的發言，敷衍回答。

林以誠絲毫不慌亂，他已經找準了突破點，非常自信地鎮定地說：“前面五位同學所說的我都認可，大概是從市場層面找的原因。但是我認為大家都忽略了一點，宏觀政策。國家已經從先發展後治理的做法轉變為綠色發展，或者說無汙染髮展和減少汙染髮展，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來發展產業。A省臨江，化工企業顯然受到了長江保護條例的影響，許多企業生產減能，甚至排放嚴重的企業已經禁止生產某類產品，這是無法調解的客觀原因。我說完了。”林以誠禮貌地看了一眼林若菲。

趙蕊蕊衝著洛家軒眨了眨眼，對著口型：“不錯喲。”洛家軒緩緩點點頭。

“好，今天的面試就到這裡，各位回去等候通知。感謝各位同學選擇我們藍峰，很期待與你們共同奮鬥，再見。”林若菲說完便昂首闊步走出會議室，趙蕊蕊和洛家軒緊隨其後。

這位鬍子拉碴先生也站了起來，伸出手和林以誠握手：“你好，我叫高嶼。”

林以誠對這個突然的招呼有些驚訝，但還是接過手握住，說：“啊，您好，我叫林以誠，成州大學的。您呢？”

鬍子拉碴先生冷笑了一下：“你隔壁的。”

林以誠微微皺眉，思索了一下：我隔壁的？我隔壁不是明東第十研究所嗎？

他恍然大悟：“啊！好厲害！”

鬍子拉碴先生從林以誠身邊走過，拍了拍他肩膀：“希望能和你成為同事。”他的語氣就感覺是自己已經被錄取的意思。

林以誠等所有同學都走了，他趴著身子看桌子上的話筒，研究了一下亮燈與不亮燈的區別，心想：我找錯bug了嗎？怎麼所有人的話筒都有聲音？

清潔阿姨進來了，見林以誠上半身子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帥哥啊，你也太好心了啊，你也不用用自己的衣服幫我擦桌子的呀！”

林以誠聽到有人說話，尷尬得立馬站端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想看看這個話筒有沒有聲音。”

清潔阿姨把掃帚靠在門上，小碎步來到林以誠跟前，給他演示怎麼開關話筒：“哎呀，帥哥呀，按一下這個就開了，再按一下就關啦。”

林以誠謙遜又不解地問：“那為什麼有的人的話筒不亮燈呢？”

清潔阿姨拍著大腿哈哈大笑：“哈哈哈！是殘次品囉！”

林以誠被清潔阿姨的率真和熱情也逗笑了，可能吧，是自己太過謹慎了。

林以誠一邊等電梯，一邊給程默發訊息吐槽這次面試，他正看著手機螢幕傻笑，電梯門開了，林若菲和林以誠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