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謝家的人，就連綠菊也目瞪口呆，想不明白丞相府嫡長女，為何要對一個窮書生這樣客氣。
寂靜的街道邊門前鴉雀無聲，眾人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呵。”謝臨淵突然一笑，饒有興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沈四小姐深夜前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我母親……她此事做的欠考慮了。”沈蓁蓁心虛低頭。她何嘗不知，母親為了幫她是在以權壓人啊，而且壓得還是未來殺人不眨眼的大奸臣謝臨淵。
“你跟我來。”謝臨淵轉身往屋內走。
沈蓁蓁立即邁步，將手中六個沉甸甸的禮盒放到乾淨整潔的四方桌上，忙跟上他背影來到後院，站在一叢碧綠芭蕉樹下，她忙道：“真對不起，謝公子，我沒想到我母親會這樣，她……”
“我很好奇。”謝臨淵道：“你作為丞相府嫡長女，想娶你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纏著我。”
沈蓁蓁想要編一個謊言將此事敷衍過去，但漆黑的庭院內，只有天上一輪弦月灑下銀霜，而謝臨淵站在月下，清冷的氣質竟連銀霜也比不過，而他晶亮到能看穿人心的深邃鳳眸，更是充滿記仇和警告。
她心中猶豫一瞬間便想明白了，與其等將來謝臨淵自己去查清真相，還不如她現在誠實告知，好歹還能留一個坦蕩的印象，道：“宮中的四皇子有意要娶我，但沈家不願意摻和進去，所以……”
“原來如此。”謝臨淵唇角在漆黑的夜中扯出一個譏諷蒼涼的笑容，想起前天在花園的初見，她堅定說要嫁給自己。昨日他在沈敬宗書房外的簷下，見她仍舊那般堅定要嫁，兩次他的心都軟了下來，若非靠著血海深仇堅持，他願意立即娶她過門。可如今他才知道，原來沈蓁蓁並非真心，不過是為了要一個不得罪四皇子的辦法而已。
“沈四小姐，今日的事我不會生氣，畢竟你母親可是丞相夫人啊，我一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哪裡敢跟丞相夫人生氣？你請回吧！以後不準再來！還有，今天的事我其實根本就沒答應，是你母親自說自話，她是來通知我，並不是來和我商量。”謝臨淵的逐客令下得沒有一絲一毫猶豫，也解釋了今天楊氏來的情況。
沈蓁蓁便知事情砸了，這話裡話外，哪一個字不帶記仇啊？她知道，不能讓謝臨淵記恨沈家，這人可是連周太師這個三朝元老，不，等到蕭修璟登基，就是四朝元老，給三位皇帝做過老師的人都敢打死在金鑾殿，更何況區區一個沈家？
“謝公子，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沈蓁蓁不甘心道：“沈家不想摻和進奪嫡是真，我想嫁給你也是真，這兩者並不矛盾。”
“滾！”謝臨淵的逐客令已經到了極致。
沈蓁蓁明白，她再不走，恐怕就只能等著被他轟走，可想到因為她的催促才使得母親以權壓人，得罪了謝臨淵，心一橫，堅定道：“謝公子，你要如何才能原諒今日我母親的失禮？只要你說，我一定做。”
謝臨淵驚訝看向眼前焦急的女子，晶亮的眸子竟比頭上繁星更加明亮，閃爍著無辜又無奈的光澤，看得人心中再多怒火也消減了大半，這樣一張驚為天人的容貌，誰又能忍心責怪她呢？
“我有幫你的必要嗎？”謝臨淵冷笑聲在夜晚聽起來如同鬼笑，秋風吹著身旁芭蕉葉‘莎莎’作響，這一刻，這裡彷彿地獄。
“滾，別逼我趕你滾。”謝臨淵涼薄的聲音擊碎沈蓁蓁的歉意。她緊緊抿著唇，冷聲道：“謝公子的確沒有幫我的必要，好吧！但今日之事全因我而起，與我母親無關，若謝公子心懷有恨，將來要報復只管衝我一個人來，我沈蓁蓁絕不皺一下眉頭。”丟下話，她轉身氣呼呼走進屋，帶著綠菊，兩人空手走出宅院，上了馬車回沈家。
她沒料到還沒處理掉四皇子之事，卻又得罪了謝臨淵，如今只盼著他將怒火全撒在自己一人身上，不要連累沈家任何人。
謝臨淵離開庭院走回屋，看向整齊疊放在桌上的十二個禮盒，眼底冷芒如刀鋒般銳利閃過，厲聲道：“扔了！”
無錯書吧“是。”嬤嬤立即走上前去，抱著禮盒便要丟出去，可禮盒太多又太沉，其中一個禮盒從他臂彎中掉下來，‘啪’一聲砸在地上。蓋子開啟，露出一塊手帕包裹著的血玉墜。
“等等。”謝臨淵加快腳步走過去，彎腰撿起那塊手帕，卻任由昂貴的血玉墜掉在地上。
他看向手中一方手帕，上面繡著一叢牡丹花，嬌豔如真的黃色花瓣上飛舞著一對藍色蝴蝶，震動的翅膀，彷彿要從手帕上飛出來，他甚至都嗅到了手帕上牡丹花開的香味。
這是牡丹花四大名品之一的姚黃，祖母生前就愛極了姚黃，家中花園擺滿了姚黃牡丹花。
這手帕……是她繡的？
沈蓁蓁憂心忡忡回到屋子，只覺得煩躁，明明是初秋的晚上，她卻覺得炎熱，乾脆坐到視窗的黃花梨木椅子上吹風。事到如今，她就是愁掉頭髮也沒用，只能另想辦法了。
綠菊不解道：“姑娘，那謝臨淵不過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你何必對他這麼客氣？難道我們堂堂丞相府，還怕他一個窮書生不成？”
沈蓁蓁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驕傲的綠菊，見她完全沒有感覺到危險，只能嘆了一聲，道：“這件事本就是我們做錯了，算了，打水來，我洗漱完休息了，還有，今晚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眼下看來，她的確是沒辦法避開和蕭修璟的婚事了，畢竟十來天的時間，如何夠給她找一門婚事？三書六禮都走不完，這要是傳出去，恐怕人家還以為自己做下什麼醜事，逼得沈家忙慌慌要將她嫁出去呢。
她倒是罷了，只恐這些閒話流傳出去，連累沈家其她女兒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