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個妹妹走得更急,似乎害怕再多停留一瞬間,就會被強抓著嫁給窮書生。隱隱約約間,她聽到三個妹妹的竊竊私語。
“一個一窮二白的窮書生,還妄想娶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做他的白日夢。”
“依我看,這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咱們沈家可是名門世家,爹又是丞相,那窮書生,肯定是要死皮賴臉賴在咱們沈家了。”
“少說兩句吧!當心被人聽見。”
沈蓁蓁撐著油紙傘慢悠悠往前走,她記得前世,正是因為姐妹四人都不肯嫁,最後爹實在無法,只好去找那窮書生私了,而且那窮書生並未死賴著,可見還是有些骨氣的。
綠菊撐著傘跟在沈蓁蓁身後,見她走入花園便停步,好奇道:“姑娘,這都初秋了,如今又在下雨,冷得很,快回院子去暖和暖和吧!”
“我瞧這花園景色極好,想欣賞一會兒。”沈蓁蓁口是心非。她停在這兒是要等爹,告訴他,自己願意嫁給窮書生報恩。
不就是窮嘛,她不在乎。再窮也比嫁給蕭修璟那個唯利是圖,為了利益,連殺子之仇都能不報的人好。
綠菊本想勸,可見她一臉堅定,彷彿誰敢催促,她就會將人殺死一般。沒辦法,她只好撐著傘,陪著在細雨中等待。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綠菊已經站得無聊,眼角餘光突然瞥見遠處有一個男人身影,從他的衣裳來看,比不上府中公子奢華,但又不是小廝穿著,好奇道:“咦?那人是誰啊?怎麼在沈家?是沈家的親戚嗎?”
原本就因等待而無所事事的沈蓁蓁聞言,隨意抬眼一瞥,然後,心臟瞬間一滯,讓她連呼吸都忘了。
初秋的細雨帶著風,濃濃的寒意也壓不下沈蓁蓁此刻心中燃起的震驚大火。那個並未打傘的年輕男人自前方經過,儘管他的衣裳並不如記憶中那般奢華,但那稜角分明的臉龐,俊美的面容,以及那雙熠熠生輝,在雨中如同太陽一般光亮的丹鳳眼,沈蓁蓁絕對肯定,那男子,便是後來權勢滔天,連當了皇帝的蕭修璟都得讓他三分的大奸臣謝臨淵!
無錯書吧謝臨淵怎麼會在沈家?
冒著細雨要離開沈家的謝臨淵腳步突然一停,他感覺到一股複雜又尖銳的目光停在身上,好奇扭頭,瞧見花園的朦朧細雨中,一個披著薄薄白色披風的女子握傘而立,如同遠山般的黛眉輕皺,晶亮靈巧彷彿繁星一般的雙眸透著複雜到看不懂的情緒,那略有些蒼白的櫻唇淺淺抿著。煙雨朦朧中,謝臨淵竟一時看呆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美貌的女子?
只是,她一雙充滿了決絕的星眸為何被寒冰籠罩隔絕她的心?彷彿再熾烈的太陽,也根本照不進她的心。
兩人隔著一個花園,隔著初秋細雨相互凝望。最終,還是重生一世的沈蓁蓁率先反應過來,此人是未來權傾天下的奸臣,與他打好關係總是好事,便邁步迎過去,停在他面前,道:“這位公子,天在下雨,你怎的不撐傘?這樣很容易著涼的,這傘給你。”她將手中的油紙傘遞了過去。
謝臨淵看向眼前溫柔而笑的女子,剎那間,滿園盛開的菊花,就連這朦朧細雨也失去了風采,他的眼中只看得到這個純淨的女子,就連落在她青絲挽成的墮馬髻上的細雨,他也覺得玷汙了她。但一開口,聲音卻是一貫的清冷,比這秋雨還要冷上三分,道:“既然在下雨,姑娘將傘給了我,那你呢?”
沈蓁蓁回頭看向跟上來的綠菊,笑道:“我和丫鬟共用一柄傘就是了,而且此地距離我的院子也不遠,沒關係的。”
謝臨淵看向丫鬟已經將傘蓋在她頭上,方才伸手接下紙傘。他指腹與她美如青蔥的手指輕輕擦過,只覺得一顆心似被羽毛劃過,癢得可怕。
將傘送出去的沈蓁蓁努力微笑道:“還沒請教公子高姓大名?不知如何稱呼?可是我沈家的親戚?”
儘管尚且年少,但他眉宇間卻已然帶著如雪般清冷矜貴的神態。
“不是。”謝臨淵淡淡道:“沈家高門大戶,哪裡會有我這樣的親戚。”
“公子這話可就過謙了。”沈蓁蓁笑容純淨,眉宇間卻是比秋雨還要哀愁三分,道:“沈家也不過是外人說起來好聽罷了,哪裡算得上什麼高門大戶。哦,對了,我叫沈蓁蓁,是沈家二房的長女,沈家一共四房,我排第四。”
“哦,原是沈四小姐。”謝臨淵心中一喜,知道了她的名字,道:“我叫謝臨淵,月前令尊受傷落水,我恰巧救了他,是他請我今日過來的。”
沈蓁蓁一顆心狠狠顫抖,她不敢相信,前世救了爹的人,居然就是謝臨淵!
“原來你就是家父的救命恩人。”沈蓁蓁收斂震驚的神色,屈膝行禮,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若不然,父親恐怕已不在人世了。”這話的確沒有謙虛,父親因前往江南履行皇命得罪了人,在回京路上遭到刺客追殺,身受重傷落水,若非謝臨淵相救,父親的確已不在人世。
“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謝臨淵別開臉去,想到方才沈敬宗臉上尷尬的神色,他便猜到沈家並未有女兒願意嫁給他一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不過他今日來此,本就是與沈敬宗說清楚,他無意高攀沈家,也不屑於高攀。可誰料,離開沈家的時候,卻見到沈敬宗的長女。
“天色不早了,沈四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告辭。”謝臨淵深深凝視著她,最終卻又毫不留戀轉身離開。
“謝……”沈蓁蓁看向那挺拔的背影快速湮沒在細雨之中,心中彷彿藤蔓交纏一般難受。
老天爺真是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誰能想到,救了父親的會是謝臨淵!
而當初沈家幾位姑娘,包括她,又有誰能想到,一個毫不起眼的窮書生,會是日後一手遮天的大奸臣?
綠菊見人走得已不見背影,方才道:“原來他就是老爺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