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廖區長?你怎麼才來呢?”
率先趕來的馬振江,和本就住在市委大院裡的許景年等安市常委,針對我帶領魯屯村民打架鬥毆一事兒,開會研究了足有半個小時,廖建國才趕到了市政府。
廖建國步入會議室後,不但沒有向與會的同志和領導表達歉意,反而說了一句極不符合常理的話,直奔許景年而去:“許,許書記,省臺晚間新聞也播報了魯屯事件……”
“你說什麼?”
廖建國幹吞了一口,俯身湊與許景年耳邊,低語道:“省臺晚間新聞裡播報的情況,並非像安市新聞聯播中所說那般,鄭啟之所以帶領村民們打架鬥毆,是因為有人將清洗油井的廢水,排入了魯屯攔河壩。”
“原來是這樣……”許景年摸出手機,開啟省電視臺的入口網站,入眼便看到了魯屯攔河壩被廢水汙染的新聞標題,奮力一拍桌子:“好大的膽子,頂風作案不說,居然敢顛倒是非,誣陷好人。”
馬振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許景年一臉嚴肅,忙附和道:“許書記,安巖區堅決擁護市委市政府做出的決議,會盡快查清鬥毆事件的來龍去脈,還投資商一個公道。”
“公道?”許景年手臂一頓,扭頭瞥了眼馬振江,將握在手裡的常委會決議,重重拍在了會議桌上:“馬書記說的沒錯,是該還他一個公道?”
說著,衝市委辦主任招了招手:“去,通知宣傳部、文化局和電視臺的負責人,立刻來市委見我。”
而後掃視與會人員一圈,沉聲道:“政法委、組織部、發改委和公安局的同志留下,其他人散會!哦對,剛才宣佈的常委會決議作廢,王部長,儘快把鄭啟同志的調職審查結果遞到市委來。”
馬振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疾步湊到廖建國身側道:“廖區長,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此事已然上了省臺新聞,即使廖建國不說,馬振江很快也會知道,加之,馬振江又是廖建國的頂頭上司,廖建國理當向馬振江說明情況:“馬書記,省臺晚間新聞曝光了魯屯攔河壩被汙染的事兒……”
“汙染?”從馬振江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並不知曉非法排放廢水一事兒:“哪來的汙染呢?”
“據省臺記者講,應該是厚誠集團把清洗油井的廢水,排入了攔河壩。”
“廢水?這,這怎麼可能呢?”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廖建國並未跟馬振江細說此事,緊隨許景年走出了會議室。
馬振江愣神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擺手攔下王洪濤和陳彥文道:“王洪濤,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嗎?”
“馬書記,我,我也沒想到甄總會把清洗油井的廢水,排入魯屯攔河壩……”
“我問的不是排廢水的事兒,而是安市晚間新聞!”
“這,這事兒,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不清楚你會讓我留下區委領導班子開會嗎?”
“我,我是想討論一下打造工業園區的事兒……”
研究打造工業園區一事兒,得邀請主管經濟建設的區長與會才對,可廖建國顯然沒有接到區委的通知,否則,他也不會姍姍來遲。
此事非同小可,若不能妥善應對,不光安巖區會陷入公關危機,就連市委領導怕也難辭其咎,身為安巖區區委書記,馬振江豈能脫得了干係?
見馬振江的臉色,在青紫之間交替片刻後,變成了黑色,王洪濤嘟囔道:“這,這些事兒都是甄總乾的,我,我真不知道……”
事已至此,追究責任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馬振江思忖須臾,扭頭看向安巖區公安局局長陳彥文道:“陳局長,你去找一趟甄總,務必讓厚誠集團與涉事者撇清關係,決不能讓此事牽扯到安巖區政府……”
“是!”
“等等……”
馬振江攔下陳彥文,掩唇耳語片刻後,重重地拍了拍陳彥文的肩頭:“去吧……”
“請馬書記放心,我一定處理好此事……”
“嗯。”馬振江應了一聲,湊近王洪濤道:“洪濤,你即刻返回區政府,與區委辦主任碰一下頭,我隨後就到……”
“好……”
打發走陳彥文和王洪濤,馬振江稍作猶豫,還是決定去找許景年說明一下情況,順便打探一下市委的態度。
不曾想,剛走出會議室,就被市紀委的同志,攔住了去路:“馬書記,您好,我是紀檢委第二監察室主任——徐恆。”
“徐主任,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徐恆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例行公務,向您瞭解點兒情況……”
魯屯汙染事件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加之,安市新聞聯播對此事的報道,與省臺晚間新聞裡反映的情況,形成了鮮明對比,一旦處理不當,不光涉事縣區的主要領導,會被推上風口浪尖,怕是整個安市政府都得陷入輿論風波。
王部長與發改委和政法委的同志們座談後,立即組織幹部一科的同志,認真稽核了我的調職考核資料,及時向市委遞交了審查結果,市委第一時間,便在政府網站上刊登了公示資訊。
市紀檢委、環保局、水務局和公安局等部門,根據安市市委的指示,結合省臺提供的影片資料,成立了聯合調查小組,授權市公安局立案偵查魯屯事件。
由於龍北派出所收繳了我的隨身物品,賀宏良的手機被我摔了個稀碎,值班民警馬斌又去了魯屯村,市公安局只能根據省臺提供的影片資料,派員趕往魯屯村瞭解情況。
專案組趕到魯屯行政村時,天色已然大亮,可奇怪的是,偌大的村子裡,居然沒有一個村民,無奈,專案組只好比對影片畫面,前往攔河壩一探究竟。
或許是省臺晚間新聞給我服下了定心丸,又或許是打鬥太過消耗體力,這一夜我睡的特別沉,直到晨光照進休息室,我才掙脫了夢境。
我艱難的支起身,來不及退去身上的破衣服,就要去衛生間裡排掉積攢了一天一夜的體液。
“鄭,鄭主任,您,您醒了……”
開啟房門,竟發現賀宏良與王鐵軍貓在休息室外的花椅上呼呼大睡。
“嗯。”我應了一聲,便匆匆去了衛生間。
解決完生理衛生後,藉助衛生間裡的簡易水龍頭,洗了把臉,順便查探了一番傷勢,除了肩膀上有兩處淤青看起來比較嚇人外,並未發現什麼嚴重的傷勢。
“鄭,鄭主任,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走出衛生間後,看到賀宏良與王鐵軍倆人闆闆正正立在廊道里,擺出了一副賤兮兮的可憐樣,我不由的想起了村民們祈盼的眼神,下意識爆了句粗口:“王鐵軍,你特麼讓我怎麼說你好呢?”
“鄭主任,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迫不得已?”
“我,我只是個小鎮長,區,區委區政府的指示,我……”王鐵軍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沒敢說出自已的難處,顯然是怕得罪身後之人。
“王鐵軍,若我猜的沒錯,事發到現在,你家主子根本就沒給你打過電話,或者早已把你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不可能,昨天下午,王區長還打電話表揚了我一通呢,怎麼會不接我的電話呢?”
“你丫清醒點兒吧!你現在的唯一用處,就是替你家主子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