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好像被什麼禁錮住,一直處在黑暗之中,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又見到了光芒。
孟淮驚喜地發現自己還有意識,他好像變成了一隻筆,被鳥兒銜在嘴裡飛向高空,又被動物叼著在樹叢裡穿梭,最後落到一位江上泊舟的老翁手中,他每天就跟著竹筏在江中漂泊。
某天,岸邊出現一位俏麗的女孩。
她的穿著打扮和這裡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完全是無意間闖入這片江河的異鄉人。
“大伯,可以載我一程嗎?”
榆意笑著向老翁招手,乘上了這艘小竹筏。
這個聲音讓孟淮也醒了好幾分,好熟悉的感覺……
說來也是巧得很,那日榆意突發奇想外出尋找靈感,走到一半迷路了,便有了乘著竹筏在山水之間,近距離地感受大自然的機會。
望著眼前的青山綠水,腦中靈感突然迸發出來。
她正要揮筆記錄下來,伸手向盤發上摸去,竟沒有摸到她的“髮簪”——一隻鉛筆。
應該是在路上顛簸的時候掉了。
正當榆意感到有些遺憾的時候,笩上穿著蓑衣的老伯給她遞來一支,與他周身氣質完全不符合的鋼筆。
“謝謝阿伯!”
榆意笑得開心,也不客氣就接過了這支鋼筆,和他攀談起來。
“阿伯,這鋼筆好精緻啊,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物品吧,等我用完我就還給您。”
阿伯“哈哈”笑了兩聲,捋著花白的鬍子,“不用了小姑娘,這支筆也是我拾到的,我一個小老頭可用不到。”
“我看你才是和這支筆有緣吶,那就贈予你了。”
榆意驚訝之餘也接受了這個禮物,作為回報,給阿伯畫了一幅畫像,到了岸上便給了他。
只見那阿伯笑得開心,鬍子都在抖,隨後告別榆意,撐著竹筏漸漸隱入山水之中。
榆意再努力地想要回想起阿伯的長相,腦海中像是蒙了一層迷霧,如何都回憶不起來。
她再次拿出鋼筆端詳:“好精緻的鋼筆…”
撥開重重迷霧,孟淮終於看清聲音的主人,就是他最掛記的榆意,只不過如今的她看起來更加稚嫩。
他們居然真的再見了。
這支鋼筆就像是開啟夢境之門的鑰匙。自榆意從古鎮回去之後,她陸陸續續做了好幾個夢,夢中的自己總是在幫助一個男人,也因此逐一改寫他的噩夢經歷。
每當榆意入夢的時候,孟淮也會被捲入進去,他感受到完全不同的經歷。
孟淮猛然憬悟,他和榆意在這時就已經相識。
直到熟悉的聲音再響起,蒼老又充滿力量:“跟我來吧。”
在他的指引下 ,孟淮又回到了嬰孩時期,重獲新生的他把這些記憶都忘得一乾二淨,如今他親眼看見才幡然醒悟。
難怪夢醒時分總會頭疼錯亂,第一次在巷子裡見到榆意的熟悉錯覺。
原來,夢境裡虛無縹緲的畫面,都是他們最真實的經歷。
接連的幾個夢境打破了記憶的禁制,回憶如潮水般湧出來,他們終於撈起沉澱在時間長河底的珍貴。
……
接收了數條資訊後,孟淮晃著沉重的腦子醒來。
他趴在榆意的病床旁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心裡的大石頭落下,手指輕輕為她整理額上亂糟糟的髮絲。
孟淮忍不住輕輕把榆意落在身旁的右手握起。
他們終於再見了,這一面就隔了幾十年的歲月,值得高興的是兩個人都沒有食言。
病房的門被開啟,熟悉的聲線伴隨而來。
“小淮你醒了?”
孟淮心中驚喜,扭頭看去,姚閔一步步走過來。
心如潭面泛起了波瀾,滿是欣喜,母親的命運也被改寫了。
姚閔提著保溫桶進來,靠近時不忘打量自家兒子,看到他眼睛的黑青嚇了一跳:“你這是一晚上都守著小意沒睡啊?”
孟淮這一晚上被夢境纏身,沒有睡好,但是如同涅槃重生一般的感覺讓他又充滿了力量。
“嗯!”他點頭應著。
姚閔打量了他兩眼,怎麼奇奇怪怪的。
不過好在他雖然看起來憔悴 ,精氣神還不錯,老母親也就不擔心他了,更讓人掛記的還是躺在病床上的榆意。
姚閔過來給兩個小年輕送飯的,張院長那裡要接待領導走不開,這個任務就落到了她頭上。
醫生說榆意只是因為長時間工作勞累,加上受到刺激精神一度緊繃,才會昏睡過去,也做了一系列的檢查,榆意除了些皮外傷之外沒有其他的影響。
可榆意已經睡了一天一夜,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這讓她們這群親朋好友可著急壞了。
“這個是樓下李奶奶給你準備的午飯,下邊的魚湯別動啊,那是留著給小意喝的。”
姚閔自顧自地把飯盒塞到孟淮手裡,擠開他在病床旁邊的矮凳上坐下,摸了摸榆意的額頭,溫度如常,手上也熱乎乎地,不知道小意這丫頭什麼時候醒來。
孟淮被擠走也不氣惱,捧著飯盒吃了起來,同樣站在姚閔身旁的位置觀察榆意的狀況。
母子二人安靜地守在病房裡。
……
榆意從臥室裡消失之後,她也看到了和孟淮一樣的畫面片段,她終於知道了自己頻繁做夢的原因,以及與孟淮之間早已搭上的緣分。
在這些片段結束之後,榆意再次墜入黑暗深淵。
她飄飄然落在實地上,眼前有個沐浴著光芒的女人,榆意一眼就猜出了來人是誰。
“俞意,是你嗎?”
女人聞聲轉了過來,赫然是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容顏,她也欣喜地小跑過來握住榆意的手:“榆意!我終於找到你了。”
兩個人驚喜地互相打量。
榆意心中有很多問題,眼下見到人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只吐出一句來:“俞意,我該去 哪裡找你?”
誰知道夢境開始搖晃起來,俞意記得一把握住她的手:“我們交換到了彼此的平行世界裡,可惜我還沒有找到可以打破時空的方法…”
榆意點頭應著:“我也是,肯定是差了某些契機。”
這個契機,說不上來是時間還是其他,她苦尋許久,依舊沒有摸到那把鑰匙。
夢境開始潰散,如同孿生姐妹的兩人對視一眼,看清彼此眼中的堅定後默契笑了。
異口同聲:“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