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沈珩最後留宿在了秦霓家。
不是秦霓不矜持,實在是給沈珩送不走了。
景陽姍自來熟,沈珩也是個話癆。
一開始仨人只是喝湯吃菜,偶爾尬聊幾句。
沈珩是個旅行博主,本來家裡條件也好,父母對他也是百般溺愛,從小寵著慣著長大的,背靠沈家和陸家,也不指望他有多大的建樹。所以就依著他的性子,讓他隨便折騰去。反正不管他怎麼折騰,家裡都能給他兜底。
秦霓聽著沈珩一會兒一句的自我介紹,腦子裡想的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秦承祖。
她忽然覺得沈珩和秦承祖是相似的人,雖然秦家和沈家的家世比起來確實是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但是,秦承祖和沈珩似乎擁有的是相似的人生。
他們的父母都在身邊,他們都被無限的愛意包圍,從小都擁有她觸不可及的安全感。他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業去折騰,即便是失敗了也沒有關係,家庭永遠是他們最安全的後盾。
秦霓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因為那些,她曾經也擁有過。
小的時候是父母給的,二十歲那年,陸廷笙對她說:“我這裡就是一一的家。”
可是,時至今日,她被那些給她承諾安全感的人都拋棄了。
老話怎麼說來著?
靠山山倒,靠海海跑。
只能靠自己。
人都有惰性,如果能有指靠的,誰願意獨自打拼?
一一,一一,還真是應了陸廷笙給她取的這個小名,她依然是孑然一身,伶仃孤苦。
“一一”,這兩個字,是除了傷痛之外,他留給她最深的烙印了。
秦霓苦笑了一下,垂下了頭。
碗裡的熱湯蒸騰出的水汽氤氳了她酸脹的眼眶。
不知道什麼時候,吃著吃著,飯桌上的氣氛變了。
景陽姍竟然提出來一瓶茅臺,然後,沈珩竟然比景陽姍還興奮。倆人就那麼順理成章的喝上了。
不消一個小時,景陽姍已經是沈珩的姍妹,沈珩也成了景陽姍異父異母的珩哥。
秦霓看著同樣呵呵笑著,迷離愚蠢又清澈的兩張臉,暗道,景陽姍少準備了一盤菜,但凡有碟子花生米,他們倆也不至於喝的現出原形。
用魯迅大人的文風來表達就是,我的家裡來了兩個人,一個是神經病,另一個也是神經病。
嘆了一口氣,秦霓拖著痠痛的身體去廚房給那倆嫡親的兄妹各煮了一碗醒酒湯。
倆神經病兄妹幹完了一瓶茅臺,還把秦霓去年做的那瓶葡萄酒也給嚯嚯的一滴不剩,才抱頭痛哭完畢之後,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發上。
一人佔據一個根據地,井水不犯河水。
倒也是規矩的很。
秦霓蹙著眉心,揉著發脹的腦門,只覺得頭大腦仁兒疼。
她費了大勁把沈珩給拖到了沙發上躺好,還給他蓋了一床被子。
然後她把景陽姍扶到她的那個臥室,給她收拾利索蓋好被子之後才出了門回到她自己的房間。
秦霓明明沒有喝酒,卻也似喝了假酒一般,頭痛欲裂。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裡還是那張討人厭的臉,恬不知恥的和她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呸!
嘔!
......
秦霓在家裡躺了兩天才去店裡上班,不是她矯情,而是景陽姍死活不讓。
這幾天店裡多了一個員工,非常受景陽姍還有唐唐阿梅的喜歡,並且還是免費的,那就是沈珩。
等秦霓揹著包去到店裡的時候,剛好看見沈珩正眉飛色舞的給他們三個講述他在南迦巴瓦的所見所聞。
“我跟你們說,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去南迦巴瓦看看,那可是我見過最美的山了!雖然海拔只有7782米,在世界上排行第二十八,但是絲毫不影響它被咱們國家地理評為國家最美山峰的江湖地位。好多人都想看到日照金山,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運氣。”
唐唐滿眼都是崇拜的說:“珩哥,那你有沒有那個運氣看到日照金山?”
沈珩眉眼含笑故意賣了個關子。
“你猜?”
阿梅一雙眼睛快要冒出火星。
“珩哥,你給講講唄!”
沈珩收穫了足夠的關注,繼續說:“南迦巴瓦蜂一年只有二十多天才現出真面目,只有最幸運的人才能看到。大部分慕名而來的人都沒機會看到它最美的那一面。但是...去年我去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那是我第一次走那條路線,那天我轉過那個彎道,突然就看到眼前出現一座金山。真的!那一刻我他媽的簡直要跪了!”
沈珩手舞足蹈,似乎那一幕重現一般,他狠狠的拍了下吧檯的實木桌子,掏出手機,把照片找出來放到桌子上。
“看!酷不酷!你們就說酷不酷!”
“酷!”
“牛B!”
“珩啊,你真厲害!嘖嘖嘖...你就是我的偶像!”景陽姍意味深長的拍了拍沈珩的肩膀。
沈珩意猶未盡的咂咂舌頭,說:“姍姍,你不用崇拜我,你有空了就在霓霓耳朵邊多幫我說幾句好話就成了。還有唐唐和阿梅,拜託你們都幫我說點好話,多誇誇我,什麼時候等我再去哪個有意思的地方的時候,我保準兒帶上你們。”
唐唐和阿梅眼裡都是羨慕和崇拜。
景陽姍畫餅的功力那是隨著骨骼發育一起成長的,又在唐唐和阿梅身上得到了經年累月的實操,自然不會被沈珩這塊小餅給閃了鈦合金眼。
她一本正經的看著沈珩的眼睛說:“沈公子,你真的喜歡我家霓子?”
沈珩認真的點點頭。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景陽姍的眼睛說:“我喜歡她。雖然說一見鍾情有點老土,還有點虛情假意,像個渣男,但是,我真的是對霓霓一見鍾情了。這些年我跑的地方也不少,國內的國外的都有,不下一百個地方了,見過的美女說真的,比霓霓漂亮的自然也不在少數,可是,我從來沒有那種被雷劈的感覺。”
唐唐阿梅睜大了眼睛。
“珩哥,你見到霓姐的感覺就像是遭天打雷劈了嗎?”
景陽姍忍不住笑了。
門口躲著聽牆角的秦霓也下了一跳。什麼時候一見鍾情和天打雷劈劃上了等號?
沈珩搖搖頭說:“不是那種天打雷劈的意思,不知道你們看過一本書叫《教父》嗎?裡面形容男主人公邁克在鄉間小路上遇見一個西西里女孩時候,就用的是這個詞,霹靂。他中了一道霹靂。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我見到霓霓照片的那一刻就覺得對上了眼緣,我一整晚都在期待和她見面。等我真的見到了她,我就中了霹靂。那一刻,我全身的所有東西都豎了起來。那就是一見鍾情。”
突然店裡異常安靜。
下一秒。
景陽姍呲著牙,唐唐和阿梅也不由自主的看向沈珩的下三路。
就連秦霓也忍不住蹙著眉頭本能的瞄了過去。
沈珩垂頭看了一眼,趕快用手捂著,隨即笑著說:“我說的是全身的汗毛,汗毛都豎起來了。就在我見到霓霓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