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嬤嬤耳邊就像炸了一個驚雷。
她心下亂成一團:“哎喲餵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什麼都敢往外給我嚷嚷啊!”
下意識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就將糖豆的小嘴兒給捂住了。
唐豆:“……唔,唔!”
小胳膊小腿本能地踢蹬掙扎。
看在墨畫眼裡,這明晃晃是齊嬤嬤要捂死小格格啊!
親眼目睹之,簡直慘絕人寰!
墨畫驚得頭髮根兒都炸了,趕忙上去一把將齊嬤嬤的手給扯下來,她自己隔在唐豆和齊嬤嬤中間,擋住唐豆。
“嬤嬤這是做甚!”
一見墨畫那一臉的防備,齊嬤嬤便也傻了,她怔怔看著自己的手。
剛才她是幹什麼呢她?
墨畫也算她看著長大的,墨畫應該瞭解她的為人啊。
可是連墨畫都以為她是要傷害小格格,那方才那一幕要是落在旁人眼裡,比如說福晉,或者侯爺的眼裡……那他們還不得直接將她攆出侯府去,或者乾脆將她扭送官府了?
那她這幾十年在侯府裡的心血,就全都白費了呀。哎呀,天吶。
她端著兩手趕緊向墨畫搖擺:“不是的不是的。”
“姑娘誤會了,我方才就是瞧著小格格嘴上有口水,我想替她擦擦。”
她說著還作勢又伸手向唐豆,“小格格不是剛睡醒嗎?這麼幼小的孩童,牙口還沒長齊,小嘴兒還閉不嚴,睡覺最容易流口水的。”
“好格格,來擦擦,咱們擦擦擦擦哈~”
可是她的手臂卻被墨畫一把就給推開了。
墨畫盯著她冷笑:“嬤嬤說笑了,擦口水可不是先前嬤嬤那麼個手法!”
墨畫是真惱了:捂嘴和擦口水,她至於分不出來嗎?
齊嬤嬤這是拿她當大傻子吶?
現在小格格跟前就她和齊嬤嬤兩個人,齊嬤嬤要是傷害了小格格,侯爺和福晉又如何能饒得了她!
齊嬤嬤這是連她一起害!
——儘管墨畫心下也是懷疑齊嬤嬤這麼幹可能事出有因。
比如齊嬤嬤也有可能跟紅箋一樣,心是向著福晉的,原本是揣度著福晉的心思,想替福晉除了秋娘生下的這個孽種。
可是齊嬤嬤難道不知道,昨天已經情形大變了啊,福晉非但不討厭小格格,福晉還乾脆已經將小格格當成心尖尖上的寶貝了!
情勢變了,連紅箋都昨晚上都沒敢貿然動手,怎麼齊嬤嬤都是這麼多年的老人精兒了,這次竟沒學會見風使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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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嬤嬤眼睜睜看著墨畫臉上漸漸堆滿了不屑、不齒、不忿來,她登時覺得這張老臉有點撐不住了。
客觀來說,侯府裡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們其實是分成兩派,雙方互相看不上。
婆子們仗著年歲大,主子們倚重,便能給丫鬟們定規矩;主子們要是懲罰丫鬟,動手的往往也都是婆子們。
可是這都是對小丫鬟而言的。
而如墨畫這樣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則個個兒都是主子的心腹,在主子跟前比她們這些老眉咔哧眼的更得臉,所以婆子們壓根兒就不敢去得罪這些大丫鬟啊!
她們也都知道,大丫鬟們明面上尊稱她們一聲“媽媽”,實則背地裡都喊她們“老貨”!
她自己仗著看護大阿哥的功勞,平素主子們肯給臉、抬舉,這些大丫鬟們便也都不敢得罪,凡事對她都客客氣氣的。
可是今兒個,她卻落了這麼大一個把柄在墨畫手裡!
若是墨畫再轉頭又告訴紅箋等人,那她以後在福晉這院子裡,還怎麼抬得起頭來了!
無錯書吧她便又猛然伸手。
墨畫以為齊嬤嬤又要傷害小格格,這便將身子都撲向唐豆去。
偏齊嬤嬤的手伸過來,不是朝著唐豆去的,而是捉住了墨畫的手臂。
“姑娘啊,你千萬別誤會。老身我,我給你跪下了……”
情急之下,齊嬤嬤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法子,也就只能膝頭一軟,賣自己這張老臉罷了。
墨畫這才一愣,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回身扶住了齊嬤嬤。
齊嬤嬤心下一喜,張口便道:“姑娘,我知道你巴望著能去大阿哥跟前伺候。”
“大阿哥今年十五了,也是時候在房裡擺進兩個人去了。這可是天大的造化,等再過兩年那必定是正頭的姨奶奶啊!”
“姑娘你放心,這事兒我在大阿哥跟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我今兒回去就跟大阿哥替姑娘美言,大阿哥保準兒能同意!”
唐豆:“……”我這是聽見了什麼?
墨畫姐姐竟然喜歡大哥?——她不記得小說原劇情裡有這條線呀!
難道不是正文裡的情節,而是番外的嗎?
可是墨畫姐姐竟然甘心當大哥的通房丫鬟嗎?大哥未來的夫人,可是相當難對付的哦!
就憑墨畫姐姐的性情,哪裡是那位嫂夫人的對手。難不成墨畫姐姐會被那嫂夫人折磨致死嗎?
見齊嬤嬤竟然拿這事兒出來討好兼要挾,墨畫氣得一跺腳:
“你閉嘴!我不用你管!”
原本這是女孩兒傢俬下的情愫,是那般珍重且美好的,可是卻成了這老婆子嘴裡談條件的籌碼,這便一切都變得銅臭了!
結果一扭頭,正對上唐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墨畫不知道唐豆那叫“吃瓜臉”,墨畫只覺得那是靈魂的拷問。
她便伸手抱起唐豆來,“格格咱們走,我帶格格洗臉去!”
遂將唐豆抱離了齊嬤嬤,不搭理那老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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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嬤嬤今日出師不利,有些失魂落魄回了自己家。
她都進屋了坐下發呆半天了,她男人齊肆仟才鑽回來,有些心虛地上下打量她:“你怎這樣早就回來了?”
齊嬤嬤這才回神,挑眸看他一眼:“你去哪裡了?這會子才回來。”
“你不是說,福晉叫你看顧小格格麼?照顧小孩子最是費神費力,我總以為你得天黑了才能回來。”
原本齊肆仟也只是侯府裡一個普通的小賬房,後來是託了齊嬤嬤教養大阿哥有功的福,福晉特地給齊肆仟升了賬房管事。
他也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升的職,故此他在老婆面前這十幾年來一直頗低聲下氣的。
齊嬤嬤便嘆口氣,瞪他一眼:“你爹什麼時候開始往孫二寡婦房裡鑽的,啊?你給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