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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Herself” (“五”)

(“七”)

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後背長這個樣。

兩隻肩胛骨像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兩座高峰,下凹的線條又如世界上最小的河渠。

但讓我最在意的,是後頸密密麻麻的針孔印,以及右肩上如繁星排列般的傷疤。

我從浴缸裡站起來,溫度差帶來的寒冽讓我打了一個哆嗦。

從盥洗室扣下的鏡子現在放在一張木椅上,它傾斜的角度剛剛好能照出我的整個後背。

我靠近了看,近得身上的熱氣把鏡面燻出一片又一片霧。抬起右手向肩後摸,那凹凸不平的疤痕沒有給我帶來一點痛。

它簡直陌生得像無中生有的產物。但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它是睡夢的時候磕磕碰碰製造的傷口,因為肩與鎖骨相連的那塊區域上,我也摸到了對應的傷痕。

這是一個貫穿傷,我盡力思索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在我無察覺時,不痛不癢的襲擊我。

可惜思考良久都無果。或許我應該從記憶裡翻翻找找,可在那天之後,我已不再信任我的記憶。

後頸的針孔印我數了數,緩慢的癒合還有三五個,也就是說,在我失去意識的時間裡,有至少三隻針管曾和帶著不軌之心的人一起對我施加討伐。

那麼問題是,原因知道嗎?還是說原因她知道,並且她在場。

這個念頭讓我通體發寒,不過幸好我還能回到浴缸裡。重新坐回進浴缸,發燙的水讓我的繃緊的神經變得鬆弛。

我用手劃弄著漂浮的泡泡,開始意識到我的生命裡有一段被塗塗改改的過去——儘管我並不知道那段過去裡發生了什麼;

我也有一個開局不算優勢的現在——原因的態度就是地雷區,而這幢房子的監視無處不在。但我深知,在我的過去和現在之間,存在一個驚世駭俗的巨大謊言。

(“八”)

我見過受騙了只會哭的人,我也見過被情感欺騙最後哭嚷著要上吊,活不下去的人。

俄亥俄州的拖車公園就是那麼神奇,那巴掌大的小地方全是奇人異事。

因為見過,所以我發現,我和他們不同。

我不會想哭,我也不會特別想死。我現在只是很生氣,並且這股憤怒會一直持續到所有謊言結束為止。

和大多數能溢於言表憤恨之情的人不一樣,我的憤恨藏在心裡,然後暗戳戳的付諸行動。

偵破謊言要從身邊開始,那群黑大衣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找了一個看起來最好攻破,皮鞋最亮的那個。

幾杯黏答答的黑色液體,以及堅持不懈的調皮搗蛋兩天,終於讓他投降了。

在書房裡,他刻意和門外的同事換班博得了一個和我單獨相處的空間。

“小姐,你到底想幹嘛?”

我眼睛停在書上,惜字如金的說,“不幹嘛。”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皮鞋,今天穿的染了暗紋金邊的皮鞋被我的咖啡弄得一塌糊塗。

“你想持續多久?”他的語氣沮喪又卑微,大大激起了我的罪惡感。

但我仍舊鐵血無情,定若泰山的說,“一直。”

他已經愁得雙手捂頭了,放棄掙扎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最優選,他根本不會去想第二或第三選擇。像他這類的人,我在拖車公園見過很多。明明再努力一把,抵抗一下,兜裡的錢就能保住而不會付諸東流在賭桌上。

可他們偏偏學不會自我控制,任憑本能喜好操控自我。

這也是我挑中他的緣由。

“好吧,那你告訴我,我到底能做些什麼才能停止你對我惡作劇。”

我把書啪的一聲合上,扭頭對他說,“我要你告訴我,我失蹤了多久。”

他瞬間被這個奇異的問題擊中,也許他可以再裝的好一點的,這樣我就不會看出,在這個問題裡我真正想問的答案。

他的緊繃和慌亂,以及隨後的狡辯都給了我答案。

是的,我曾消失過在人群的視野裡,失蹤在這幢房子之中。

我不期望從他那能得到更具體的答案,畢竟就算是賭徒在面臨性命攸關的賭局前,也會先三思兩天。

他可沒有兩天,只要他出了這個門,外面的一切就會祛除他所有上賭桌的勇氣。

放過黑大衣之後,我安分的過完了監管下的一天。到了午夜,我才偷摸著出門。

光腳走在寧靜的夜晚,我把一二層都探索了一遍,甚至家庭教師的空房間。

里奧被我找了個理由趕出了莊園,因為莫名害怕他會是女僕口中的下一個。

而原因對此倒是表示很欣慰,至少她之後的三天裡都沒有無緣無故大發脾氣。

一二樓查完,我很篤定,絕對沒有什麼暗藏密室。

接下來就是三樓和四樓,以及那個大門緊鎖的五樓。

三樓被我優先排除,女僕們將房間住的滿當當,就算有空房,原因也不可能放著我在一堆隨時有人經過的房間裡。

她的佔有慾太強了,我甚至漸漸開始覺得她不太正常。

雖然我這個想法很違背宗教道德,但一想到,記憶裡信教都有可能是假的,我就有點無所畏懼了。

四樓,是我的最終目的地。

現在是晚上十點半,她在花園裡的車位還是空的,樓下的黑大衣們正摸魚在休息室裡嬉鬧,最關鍵的是,我沒有聽到古怪的雞叫聲。

躡手躡腳的走上四樓,那扇大門前只有一個將帽簷壓得很低的黑大衣。

他孤身一人有點可疑,不過在意他孤身一人的我才是最可疑的。

支開他不現實,那,擊暈他呢?

我試圖在腦子裡搜尋武打片段,很糟糕的是,我沒有看電視的經驗,收音機裡又全是口頭描寫。

正當我考慮著要不要今晚作罷,那個帽簷低低的黑大衣看到我了。

四目相望那一刻,他率先朝我走來,步子大得像在跑步,左右臂抬起來的誇張幅度像極了準備甩開膀子揍我。

你有本事就把我的鼻樑打斷,再把我眼睛揍出兩個黑圈!我在心裡放狠話。

一種即將能對原因示威的快感油然而生,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等著看,當原因發現她最喜歡的眉骨和鼻樑被折騰的變形時,會露出多崩潰的表情。可我又速速發覺不對勁。

那會很痛的。那絕對,絕對絕對會痛到讓我暈厥。

而且我怎麼可以用傷害自己來懲罰她。也許她應該受到懲罰,但絕對不是以我作為代價。

在黑大衣撲來的那一刻,我緊急轉身準備用後背的兩隻肩胛骨來減緩傷害。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先接觸我後背的不是像石頭般堅硬的拳頭,是擁抱。

雖然很讓我意外,但也不得不讓我朝另外一種可能思考。

這算不算性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