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皇后鳳鳴宮。
當今太子,也就是嫡長子趙承業,與六皇子趙承霖乃是一母同胞,均為李氏皇后李明姝所出。
李氏權勢如日中天,自孟家敗落後,趙承業就已被立為太子多年,享東宮尊崇,向來眼高於頂。
聽聞這個訊息,趙承業滿不在意:
“一個雜種罷了,不用理會。”
六皇子趙承霖被養得跋扈蠻橫,道:
“本殿倒是要會會這兩人!”
“既然父皇不管他,那就讓我這個六哥好好管管他咯!”
“我倒要看看,這個九弟是個什麼貨色,本殿非得給他扒下一層皮來!”
皇貴妃青鸞宮。
玄衣玉冠的男子站在窗前,晨曦的薄光落在他線條流暢的側顏,交錯的光影將頸肩線條襯得更為性感。
這便是大郢國二皇子、裕王趙北宸,是眾多皇子中,唯一憑藉戰功十六歲封王的一位。
其在朝在野,都有相當的勢力,與東宮儲君分庭抗禮。
無錯書吧趙北宸正在貴妃青鸞宮,他也早已接到了訊息。
他道:“這個小九絕不簡單,即便並無野心,也必定聰慧通透。至於······”
趙北宸眼中浮起幾分興趣:“這個安平侯柳醉玉,倒是頗為有趣,只是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母妃,依您所見呢?”
皇貴妃鄭蓉年僅三七,本就生得明豔奪目,嬌媚妖冶,又保養得極好,每每轉眸,波光瀲灩,美得動人。
她把玩著手上丹蔻:“三分真,七分假。”
“呵。母妃所想與兒臣倒是一致。”
趙北宸道:“柳家雖世代盡出武官,歷代家主卻並非愚忠之臣,歷代都能成為陛下近臣。兒臣不相信,這樣的柳家教出來的,會是空有一腔熱血的武夫。”
皇貴妃贊同地點點頭。
“況且,就訊息而言。柳醉玉哭得愚蠢、天真,可得到的卻是天大的機會。這樣的結果兒臣絕不相信是巧合。”
皇貴妃接過話:
“他在大殿哭訴,怕是猜到了皇上的態度,知道皇上無論如何猜測,最後於情於理都不會拒絕。”
趙北宸輕笑一聲:“壽宴也好,書院也罷,看來柳家是擺明了,想再往高處爬。”
“只是他入了書院,兒臣已提前從書院畢業,倒是錯過了。不如先派人查探,若他確為可用之人,兒臣再親自會一會也無妨。”
皇貴妃抬眸看他一眼,輕笑:“我兒既已如此通透,那便去做你想做的。”
“是,母妃。”
之後,趙北宸傳喚手下,吩咐道:“去細查一遍安平侯柳醉玉。”
另一邊,五皇子趙雲霄也動了心思。
“柳醉玉?廢物?呵。”
“叫程頤做好準備,在書院試試那柳醉玉的實力,看看他到底幾斤幾兩。”
趙雲霄眸光閃爍:“他若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可以爭取。這種人,很適合成為一把利刃!”
兩人尚未進入書院,圍繞兩人,這個圈子卻已悄然掀起一股風浪。
——
“你說,他們都怎麼討論咱們呢?”
柳醉玉把纏滿白布的腿架在椅子上,靠在趙白衣的床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說著話。
她身後,趙白衣正坐在被窩裡、靠著床頭,喝著苦藥。
藥味很重,所以柳醉玉為了壓住鼻端的藥味,才拿起蘋果啃。
啃完一個,又拿起另一個削。
趙白衣慢條斯理地喝著藥,面不改色地回答她:
“太子不在意,老二暗中盯,老五會試探你,老六會找茬。”
柳醉玉扭頭,看著快乾淨的藥碗,毫不吝嗇地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殿下,通透啊。”
趙白衣喝下最後一口藥,面色平靜毫無驕傲:
“是他們表現出的特點太明顯了。”
柳醉玉接過他的碗放到一邊,而後一抬手,將手中削好的蘋果遞給他:
“那至少說明,殿下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和一顆通透的心,不愧是我選的人。”
趙白衣遞到眼前的蘋果一愣,隨即笑開:“謝謝你的……蘋果。”
“嗯?”
趙白衣接過來才發現,蘋果已經被人在掌心分成八份,輕輕一掰就可,很是方便。
一瞬間,趙白衣心中一塊地方猛地發軟。他捧著蘋果,吃得很認真。
柳醉玉基本是背對著他,完全沒在意,只覺得是隨手的事情。
她的心思還在書院身上:“這麼一說,我更加期待書院的生活了。”
趙白衣看著她,輕笑著道:“我也是。期待我們的書院生活。”
“對了。”趙白衣問道,“方才給我們看傷的是薛神醫吧?他與你相識?”
柳醉玉眉尖微挑——趙白衣一個照面就認得出薛歲薛神醫?
她面上不顯,語氣輕快地道:“不算熟悉,但薛神醫與我父親是舊相識。”
趙白衣點點頭,沒再問什麼。
柳醉玉垂眸,回憶著方才薛太醫說的話:“小侯爺,這味藥。”——白芷。
她未說出與薛家的交集,正如趙白衣也未告訴她,兩人的初遇,並非偶然。
早在柳醉玉進宮前夕——
冷宮破敗,宮殿陰森,床榻破舊。
破敗之中,有人素衣執卷。
白衣堆如雪,容顏染嬋娟,墨髮撫玉骨,泠泠天上仙,若墟土明月。
他在床邊看書,小塵子在旁侍候,有黑影悄然出現。
黑影說:“屬下動用王城與東海兩邊的暗線,探查了名單上多出的安平侯柳醉玉,發現這人有蹊蹺。”
“一直以來,柳醉玉極少露面。這三年間才有在外軌跡。他去過東海柳家本家的武堂——東草堂。”
“在探查東草堂主事之人時,屬下查到,那位大人似乎與安平侯有過接觸,而且他很有可能曾受那位大人教導。”
趙白衣神色一變:“周老?”
“第二個得周老指點的人嗎?”
他將捧著的書合起放下,喃喃道:“安平侯柳醉玉,絕不簡單。”
“屬下無能,只查到微末痕跡,再往下查,便受到阻礙了。請主上再予些時日……”
“不必了。”
趙白衣抬手打斷:“既是有關周老,恐怕也查不到什麼了。如此說來,他倒是與本殿有緣,本殿親自會一會。”
“是。”
“小塵子。”
小塵子到近前:“屬下在。”
趙白衣附耳過去:“壽宴那日,這樣……”
小塵子聽罷點頭:“屬下明白,一定安排妥當。”
趙白衣勾唇輕笑:“戲已備好,只待看客前來。”
———
無人知,滄瀾之外有孤島,孤島鏡湖泛孤舟。
有白髮黑衣的男子臥於湖心扁舟,抖落兩枚棋子,一黑一白,相撞而泠然作響。
黑子入局,無序翻滾,打亂了一盤殘局;
白子墜湖,看似微渺,卻驚起滿湖漣漪。
男子枕臂而躺,袒胸露腹,肌理分明。
他仰天長嘆:“唉!這盤舊棋,下不下去嘍~”
“天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