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叩叩……
“請進。”
周殷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邊城的辦公桌前。
“老大,剛剛接到群眾報警,城南的仙鶴山墓園裡發現了一顆人頭。”
邊城放下手中的筆,重複道:“人頭?”
周殷十分肯定的回答:“是的,只有人頭,棠湖派出所將案子上報後我親自跟報案人確認過了。”
邊城追問:“有沒有更多資訊?”
“報案的是守墓員,叫張大軍。他說因為前兩天刮颱風的原因墓園裡倒了不少花草樹木,他在打掃園區衛生的時候在一棵倒掉的塔柏下面發現了一個木箱,木箱散發著屍臭味,他以為是前來祭奠的人留下的祭品。因為實在太臭了他便用塑膠袋裝走準備扔掉,途中箱子的鎖頭突然崩開,這才意外發現了藏在裡面的人頭。”
聽起來挺玄乎的,邊城把筆帽蓋上,問:“人頭呢,現在在哪裡?”
“還在墓園呢,守墓員不敢動。棠湖派出所的張所已經帶人趕過去了。”
邊城起身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說:“走,帶上老孫,我們也去現場看看。”
孫國施,市局人送外號“國師”, 是整個南山市唯二的兩個法醫,還有一個是他的徒弟高丘一。
在仲晉鳴書記的領導下,南山市近年來政通人和,治安環境明顯改善,犯罪率由過去的370.5/10萬人降至現在的152.3/10萬人,惡性刑事案件更是許久都未發生了。
國泰民安自然是人人所樂見的,法醫也一樣。孫國施沒事做閒得心安理得,高丘一大部分時間也是一樣的心態,只是偶爾擔心會失業。
聽說來活了高丘一不請自來,殷勤的替師傅拿勘察箱。
警車拉響警報烏拉烏拉往仙鶴山墓園駛去。
— — — — — —
張忠國年輕時當過五年交警,見過的車禍現場多如牛毛,撞得七零八落的,碾成肉醬的都見過。看到那顆被蛆蟲啃食的腦袋也沒覺得有多恐怖,頂多只是有些噁心而已。跟在他後面才到派出所半年的小宋就不行了,一個大男生蹲在垃圾桶旁邊吐得昏天暗地。
“張所。”邊城過去跟張忠國打招呼。
“邊隊來啦。”張忠國對這個南山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刑偵隊長十分欣賞,親自給他舉警戒線,說:“我們什麼都沒動。”
周殷熟練地拿起相機開始拍照,孫國施和高丘一則戴上橡膠手套和一次性手術衣準備進場。
雖然皮肉已被啃食得面目全非,但從黃色短髮和輪廓來看這大機率是個年輕男性。
當然這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還得等國師鑑定後才能知道。
邊城找高丘一討了個口罩,蹲在木箱旁邊。
還有蛆蟲在腦袋上爬上爬下,他粗略掃了一眼然後轉向旁邊的物件。
軍綠色的尼龍狗項圈+304不鏽鋼鏈條,大型犬的常用裝備。
邊城掏出一張衛生紙蓋在項圈上將它提起來轉了一圈,沒在上面發現任何文字或公司標誌。他又拍下來在淘寶上搜尋同款,結果七八家網店都在賣這個款式,銷量最高的一家店顯示已售6000+。
而狗鏈上除了304三個數字也沒其他標誌。
顯然,要從這方面入手有些困難。
邊城站起身,問身旁的周殷:“報警的守墓員現在在哪裡?”
周殷立刻掏出手機,說:“我給他打個電話。”
身後傳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不不不用了,我就在這呢。”
周殷猝不及防嚇一大跳,轉過身一看,地上蹲著個六七十歲的大爺。
張大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說:“就,就是我發現的。”
“別緊張大爺,”邊城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們就簡單瞭解一下情況。”
不得不說邊城這一拍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張大軍恐慌的情緒,他說話都變得利落起來,“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您最後巡視這一片是什麼時間?”
張大軍想了一下回答:“10月3號,我來這邊打掃過衛生。10月6號我檢查鐵絲網本來也要來這邊巡視的,結果突然下大雨,我檢查完B區就回去了。”
“您能帶我去發現的地方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張大軍拔腿就走,邊城在後邊跟上。結果張大軍走了還不到五秒就停下了。
“就是這兒。”
張大軍用腳在地上畫了個圈,說:“大概就在這個位置。”
邊城走過去站到那裡,蹲 下 身,發現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這個位置正對著墓碑中央。
還有比這更有意思的——墓碑上的碑文。
友
葉 金
墨 迎
文 春
之
墓
就這麼簡單,多一個字沒有。
沒有死者照片,沒有立碑人姓名,沒有立碑時間,與左右兩側墓碑上幾百字的碑文形成鮮明對比。
邊城將墓文拍了下來,扭頭問張大軍:“最近有人來這祭奠過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我們是輪班的。不過至少在我值班的時候是從來沒見過誰來祭拜他們夫妻倆的。”
“那這墓立了有幾年了?”
張大軍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好像是17年還是18年立的。”
也就是說這對夫妻已經去世五六年了。按理說夫妻倆即便沒有子女也該由某一方的親人來安葬,但給他們立碑的卻是朋友。幾年了也沒人來祭奠,難道除了給他們立碑的朋友夫妻倆一個其他的親朋好友都沒了嗎?
這不合常理。一個人可以選擇成為孤島,但兩個人組成了家庭是一定會和社會產生關聯的。
“這塊墓地的購買者能查到嗎?有沒有他的名字或者電話之類的。”
“有的有的,我們這裡購買是實名制的,姓名、身份證號碼和電話都登記在冊,你要是想要我現在就帶你去拿。”
“那就麻煩您了。對了,還有近一週這裡所有的監控影片我也要一起帶走。”
“沒問題沒問題。”
說是檔案室其實就是賣祭祀用品的地方,不大的一間屋子堆滿了蠟燭、紙錢、元寶這些。在角落裡有個不大的鐵皮櫃子,用一把小鎖鎖著,張大軍試了幾次才在一大串鑰匙裡面找到正確的那把,顯然很久沒人動過這裡了。
資訊化時代,很多墓園都是電子檔的資料了。但仙鶴山墓園地處偏遠郊區,墓穴售價低、管理費也低,財務狀況長期捉襟見肘,監控壞了都懶得修遑論其他。
張大軍拿出標著C區的那本,抖了抖封面上的灰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翻出老花鏡戴上,找半天終於找到了。
他指給邊城看:“這兒,位置C-2-3,竇成章,身份證號碼和電話號碼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