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意走後,兩人才反應過來忘了問單淮在哪個病房了。
他們還得去幫忙請個假。
謝嘉意坐進車裡給一個人打了電話。
“劉家那個?”電話那頭的人說道,“那個劉家就一小暴發戶,咱這圈子裡多少人看不上他家啊,怎麼了?”
謝嘉意的聲音帶著少有的狠厲:“查一下他在哪。”
……
檢查完畢後病房裡又剩下單淮和趙欽哲兩個人了。
趙欽哲想說什麼,但想起了護士臨走前的囑咐,又什麼也沒說。
單淮不知道他叫了謝嘉意,現在突然有點頭疼,躺著想睡覺。
正當他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有個人進來了。
很輕地摸了下他的手。
單淮想睜眼,可是他覺得很費力。
身上開始陣陣地疼。
半醒半睡中,他用盡意識轉了下頭,看到了謝嘉意的臉。
單淮把手抽了回去。
謝嘉意一頓。
單淮沒有睡著,也沒有抬眼看他,只是眼神放空著,長而不翹的睫毛一眨一眨。
謝嘉意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低聲說:“好好休息。”
謝嘉意是有課的,不能一直照看單淮,但他但凡有時間都會待在醫院。
單淮手上還打著石膏。
在他清醒的第三天,他終於開始說話回應了,但也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字。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單淮醒來他開始不愛說話,或者說是,不願意和人交流。
陳瑤來過好幾次,剛開始趙欽哲不知道緣由,會把她趕走,後來和武辰他們見過面瞭解一二後,也就任由她去了。
她一個女生,也怪可憐的。
陳瑤想跟單淮道歉,想贖罪,求原諒。
單淮都沒有理她。
在陳瑤不知第幾次去找單淮的時候,單淮終於說:“劉高富退學了,是嗎?”
單淮突然的問話讓陳瑤愣了下,她點點頭,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退學。”
“好好學習吧。”單淮不再看她。
而單淮要掛科。
要重修。
要比別人更緊張。
“不用來找我了,你沒有錯。”
那時的單淮沒想到,這會是他和陳瑤的最後一次對話。
十一月初,臨城開始下雪。
風越來越大,天開始變冷。
單淮的身上還有很多淤青和紅腫,胳膊上的一道長疤會在半夜泛著隱隱的疼,讓人有些難以入睡。
來的人就那麼幾個,而謝嘉意幾乎每天都會來。
“為什麼不理我了?”
謝嘉意的聲音少許溫柔,“不是還說要追我嗎,現在都成我追你了。”
他坐在單淮床邊,單淮沒有看他,只是坐在床頭看向窗外。
陰天,很蒼白,沒有一點看頭。
單淮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血色,他瘦了,臉上、脖子上、一切能露出來的面板上都能看到受傷的跡象。
謝嘉意沒有敢看。
謝嘉意不再說話,屋內就一片死寂。
窗外站著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飛走了,單淮收回視線,說:“謝嘉意。”
謝嘉意看他。
“明明是我追你。”
“可為什麼我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單淮不自覺握了下手,左手打著的石膏阻止了他的動作。
單淮的眼皮抬起來,薄薄的眼皮帶出了一條上挑的褶皺,露出了倔強和痛苦,他像個瓷器一樣,給人一種清冷又憂愁的感覺。
“我在想,如果我那天沒有幫助陳瑤,會是怎麼樣。”
“我想不出來,因為無論怎麼樣,我都會幫她,可是……我不是英雄。”
“謝嘉意,”單淮問,“如果沒有你,又會怎麼樣?”
趙欽哲告訴過單淮了,謝嘉意找人把劉高富他們搞了,具體的沒說,但單淮知道他們說得還是保留了。
如果沒有謝嘉意,劉高富在學校依舊,對單淮可以依舊,對陳瑤可以依舊。
無錯書吧他們根本不害怕報警。
無力感爬上單淮雙肩。
“單淮。”謝嘉意不禁抬手揉了揉單淮的腦袋,他知道單淮心底一直在想什麼。
儘管單淮平時表現出來的再冷酷,可他遇到了離婚的父親和他新的家庭還是會手足無措,遇到了路邊的野貓還是會想要幫助,更別說這是一個活生生受欺負的女生了。
“每個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謝嘉意的嗓音愈發溫柔,“很正常。”
“我們管好自己就好了,如果想要幫助別人,那也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不是嗎,你覺得給我添麻煩了?可是這是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樂意,我不嫌麻煩。”
“謝嘉意。”數不清第幾次,單淮叫他的名字。
正當單淮想說什麼的時候,病房門被人利索開啟了。
“陳瑤跳樓了。”武辰喘著氣,神色凝重說。
……
雪已經持續下了一天半,整個城市都被白色籠罩,腳踩下去一腳一個印。
現在也不到供暖的時候,所以在屋子裡待著會讓人覺得陰冷。
陳瑤跳樓的地點是一家酒店的樓頂,現場已經被警察封鎖控制了。
她跳樓的訊息在群裡傳瘋了,甚至還有影片和照片。
影片很模糊,拍攝的人就在現場,手很抖,背景聲音嘈雜,可以看見一個女人頭朝地趴在地上,身下是一灘紅色的血水。
匿名1:[在城中心的酒店上跳樓?不簡單哦。]
匿名2:[我看她這幾天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怎麼樣,大家都不敢靠近。]
匿名3:[你們怎麼還在討論啊,不嫌晦氣嗎?]
匿名4:[人都死了,在座的積點口德吧。]
匿名5:[就是,尤其是某些男生,沒少背後議論人家吧。]
群裡早就99+了,單淮隨手翻了兩頁就關掉手機了。
他揉了揉眉心,身上的肌肉還是一牽扯就痛。
武辰沉聲說:“從前天警方問完話後就沒音了,估計是被……壓下來了。”
武辰抱臂站在一旁,“能有什麼音,她是自殺。”
“骨灰呢?”單淮突然出聲,“屍體火化了嗎?”
“都說了,警方那邊沒音,屍體他們帶走了到現在也什麼都沒說。”秦時說。
單淮問:“她為什麼突然自殺?”
“她跳樓前一天晚上,她媽媽剛走。”秦時說著,神色一凜。
“對了,你怎麼知道她媽媽死了?”武辰問秦時。
秦時:“群裡有人匿名在說。”
單淮:“那他又為什麼知道?”
站得時間太久,秦時靠在牆上,說:“真假還不一定,但她媽媽確實一直住院,劉高富之前在群裡親口說的。”
“但是,”單淮褪去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掀起眼皮看向秦時,咬字略重,“她媽媽前一晚剛走,而她在酒店樓頂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