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淮沉默了很久。
他選擇用交換的方式安慰謝嘉意。
“去年夏天,我來臨城,我告訴你是離家出走,是真的,那不是我第一次出走了。”
謝嘉意看向他,單淮覺得謝嘉意的桃花眼沒有之前那麼亮了。
無錯書吧“說出來可能有些難以啟齒,我媽……跟我爸離婚後總是往家裡帶人回來,我撞見過幾次,每次發現,都會短暫地離開那個家。”
單淮蹙了下眉,“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也沒有和她溝透過,我想的和你一樣,上大學就好了。”
上大學他就不膈應了嗎,不是的,只是他不會經常在家了,像是可以長期逃離那個家,僅此而已。
半晌,“好煩啊單淮。”
謝嘉意沒喝酒,此刻卻像是喝了酒一樣。
他的眸底模糊不清,單淮看不出情緒,他只知道面前的男人今天所有作為都是在有意讓自己靠近他。
“風大了,回去吧。”謝嘉意很輕地攬了下單淮的肩膀,“再晚就進不去了。”
車子安靜行駛了一路,單淮下車前,對謝嘉意說:“謝嘉意,你有沒有想過,憑什麼你天生就應該是不自由的?”
單淮回宿舍了。
謝嘉意坐在車裡,他沒發出任何聲音,呼吸很淺,路邊沒有車輛行駛的時候,就是一片死寂。
他總是覺得自己天生就要承擔家裡的一切,因為自己是哥哥,自己是父母起初最重視的孩子,自己就應該按照父母的思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可是他離經叛道,擺脫了家人與家業,把自己該完成的都甩給了自己天生就該自由的弟弟身上,所以他一直在愧疚與自私中。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憑什麼他就要承擔那些?因為他是哥哥?
其實父母也不是很怕失去他,因為他們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第一個沒有養好,沒關係,他們還有第二個。
但第二個沒有就真沒有了,因為前車之鑑,所以他們更加嚴格管束謝嘉緒,說到底,兩個人都是他們的工具人。
謝嘉意想——
沒有什麼是天生就該的。
……
臨城的秋天比蓉城的還要再溫和一些,沒有之前那麼悶熱了,單淮他們晚上打完球還是像在夏天一樣出一身汗。
已經快十點了,他們是最後一夥留在球場上的,他們又隨便投了幾個球準備回宿舍洗澡休息,剛一轉身,就見球場北門懶懶散散走進來了幾個人。
打頭的是劉高富,挺個啤酒肚。
單淮眯了下眼,一本正經說:“怪不得名字裡沒有‘帥’。”
兩個室友一聽低聲笑了起來。
“打一場再走吧。”劉高富說著從朋友手裡接過球,朝單淮臉上狠狠扔了過去。
單淮一把接住了,兩個室友的心也跟著鬆了下。
“三對三。”單淮說。
劉高富答應得爽快:“行啊。”
單淮沒跟劉高富打過,不知道他球技怎麼樣,但看他那大肚子也知道不常打,單淮心莫名有些中二地說了句:菜雞,也敢跟我比?
果然,上場沒幾分鐘,劉高富就明顯被手長腿長的單淮虐了,很多次球拍到一半就被單淮一伸手撈走了,就連投球也會被扣。
武辰本來還在暗自發爽,秦時卻不知何時湊到了他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不對勁。”
武辰:“什麼?”
秦時假裝在防,語速飛快說:“他不可能吃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武辰要再反應不過來就是傻子了。
果然,就在武辰準備找機會提醒單淮一下的時候,跟單淮正面對抗那人突然用肩膀狠狠朝單淮一撞,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穿著短袖的單淮胳膊上已經瞬間湧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操。”單淮低罵了聲,一拳朝那人臉上打去。
一觸即發。
武辰和秦時向前拉人,劉高富也裝模做樣上去拉架,實則給了單淮好幾拳。
到底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單淮沒接觸過他們這個圈子,不知道他們的心性和手段,這才哪到哪。
這一釘子劃得極深,血還在往出直冒,劉高富在一旁佯裝教訓那人:“誰讓你玩陰的了,大家普普通通打個籃球而已。”
“看把人傷的,快點給人道歉。”
那人倒是聽話,真過來給單淮道歉了。
單淮譏諷地勾起嘴角,吐出兩個字:“走狗。”
他的白短袖被血浸染了一部分,臉上還有瘀傷,顯得有些乖張。
那人神色變了變,沒說什麼,安靜回到了劉高富身邊。
劉高富拍拍他的臉,說:“看來人家還生氣呢。”
他看向單淮:“那怎麼辦,報警吧。”
他說完大笑了起來,跟著他的那幾個人都哈哈笑了起來,夾雜著說:“報警?這麼好笑啊哈哈哈……”
單淮胳膊上的肉被釘子硬生生劃開,現在勁上來了疼得很,血順著胳膊滴到地上。
一滴兩滴,速度非常快,他甩甩胳膊,向前兩步,把血甩到了劉高富的脖子、臉上。
沒有人笑了。
“陰、逼,”單淮和他對視,眼底情緒波濤洶湧,“有種當面弄死我。”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來自地獄裡的一種蠱惑,嗜血的蠱惑。
“沒那個本事就滾回去。”
從一開始,劉高富就只敢做搬不到臺上的事。
就連玩這種陰招都只敢讓別人替他上,說明他沒那個膽量,他不是沒長腦子,但對於單淮這樣的挑釁,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點點頭,狠聲說:“敢他媽惹我,你別後悔。”
他瞪著單淮一步步向後退,後面幾條走狗也跟著走了。
武辰崩潰:“這下玩大了。”
單淮又甩了甩胳膊上的血:“玩大了他也只敢玩陰的。”
秦時則說:“先去醫務室。”
單淮搖搖頭,“回去吧,再晚宿舍沒人扣分了。”
傷口經過了一晚上堪堪合住,稍微一用力就能被撕裂開。
單淮難受壞了,他打了那麼久的球最後澡都沒洗好。還是得去醫務室,要不穿著長袖衣服磨得太難受。
醫生給他裹了半個胳膊的紗布。
說實話,這二十厘米的傷口真的很影響他的生活,單淮就連寫字都不能寫得久,估計是要留疤了。
單淮一陣煩躁,本來他也不是那種主動惹事的人,可是今天就是看劉高富不順眼。
下了課,他趁人不注意伸腳拌了他一下,誰知道他重心那麼不穩,直接栽地上了,旁邊的同學都驚呼起來,單淮則是面無表情偏頭跟一旁的武辰說:“他是不是縱慾過度導致的。”
這件事的結果當然是兩人又打了起來,單淮牽扯到了傷口,血又流了出來,他又去了一趟醫務室,消毒的時候傷口疼得厲害,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最近沒和謝嘉意見面,因為他臉上的兩處淤青還沒消,當然,劉高富臉上也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