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常常想，我要是一隻鳥就好了，可以在外面，在高處，想飛多遠飛多遠。”林意低下頭，“可是我不是鳥，我還生病了，我只能困在家裡，出門也要被人跟著。”

“單淮，我沒有自由。”

“所以我才那麼渴望。”

“我每天都在吃藥，吃很多很多藥，然後接受著副作用，就是為了能有一刻是清醒，理智地站在街上，走在外面。”

“其實我現在還是有點不清醒的……我感覺我現在要進入抑鬱期了，我高興不起來。”林意說到這裡，兩隻手已經開始輕微打顫，頭也有些暈。

單淮知道自己說的話等於沒說，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你好好吃藥，聽家裡人的話，你才十七歲，還有很長時間。”

“早日擺脫，早日自由。”

送走林意後，已經九點半了，單淮看著謝嘉意的訊息，突然想到自己還不知道他住不住宿。

應該是住俱樂部的。

單淮問：［有什麼事？］

［現在還在學校嗎？］

X：［你在哪？］

單：［南校門口。］

X：［我十分鐘後到。］

謝嘉意起身往出疾步走，只留下了一句：“你們先走。”

今天的晚風很柔和，單淮的藍髮掉成了綠色，他準備過幾天去重新染成黑的。

謝嘉意到的時候突然心裡煩了起來，又想抽菸了。

單淮看著謝嘉意，微微靠在牆上，問：“你想問什麼？”

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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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嘉意說：“為什麼來榮光？”

單淮還是猶豫了。

但他知道沒什麼必要，所以：“為了你。”

謝嘉意摸了摸口袋，沒有煙，他只好作罷。

但他突然又不知道該和單淮說什麼。

說你這樣太不為自己考慮？不一定。

說你這樣不值得？也不一定。

在謝嘉意目光轉到一旁無話可說的時候，單淮輕聲說：“謝嘉意。”

“別皺眉。”

謝嘉意：“……”

單淮很少見到謝嘉意這個樣子，在他印象裡謝嘉意一直是漫不經心的，好整以暇的。

差點以為他是完美的。

但其實他也是個俗人。

所以謝嘉意才會做出那些自認為正確的“錯誤”判斷，“錯誤”抉擇。

謝嘉意忽然想到，單淮從來沒有像叫別人一樣叫過他“哥”。

他叫自己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可自己卻一直以哥哥自稱。

“謝嘉意，”單淮又叫他了，“課表能發我一份嗎？”

“要這個幹什麼？”謝嘉意聲音沒什麼起伏。

“方便……追你。”單淮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握得手心都出了汗。

其實謝嘉意知道，他明知故問。

晚風輕起，謝嘉意垂著眼眸，咬字很輕：“單淮。”

“為什麼喜歡我？”

單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單淮不想說實話。

因為這個原由他太好收回了，如果他想拒絕自己了，輕而易舉。

單淮沒回答。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開始只是一時想不到，後來思考答案的時間太長了，他也就放棄這道題了。

但謝嘉意不願輕易放過他。

“因為臉？因為性格？”

那個時候的謝嘉意沒意識到，自己問的時候自己心裡也是慌的，他潛意識裡是害怕單淮只喜歡自己的優點，畢竟說到底，單淮還是不瞭解他。

單淮不可能繼續裝死，只好中和一下，“你人好。”

謝嘉意看著一片牆角，下意識順著說：“你不瞭解我。”

然後單淮五秒沒說話。

謝嘉意抬眼看向單淮，單淮直直看著他。

“你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拒絕我嗎？”單淮說。

謝嘉意：“……”

他又想下意識答“沒有”了。

單淮有些看不清謝嘉意的表情，他靠在牆上，覺得有些腿麻了，剛直起身想動一下，對面的男人就向前一步壓了上來。

距離很近。

好近……

！

謝嘉意把單淮抵在自己和牆中間，這個距離很近，近道他稍微一低頭，就可以親上單淮的額頭。

他抬手撥開了單淮受傷的那個地方。

離太陽穴只有兩厘米。

現在時間還不算久，所以能看到那道疤，不大，但也不是很淺。

“疼吧。”謝嘉意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再加上這麼近的距離，單淮根本接受不了。

這個天氣太容易讓人躁動了，儘管有一陣陣的晚風吹過，也沒有把單淮的悸動情緒吹散一點。

單淮剋制著說：“還好。”

他的聲音不自覺小了下來。

謝嘉意低聲笑了，男人的側臉永遠那麼利落鋒利，勾唇笑的時候嘴角的括弧非常美麗。

他輕笑著，打趣著說：“你怎麼繃這麼筆直？”

不等單淮回答，謝嘉意又說：“單淮，我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怎麼樣？”

是單淮喜歡謝嘉意，所以選擇權決定權永遠在謝嘉意手裡。

他還問單淮覺得怎麼樣，其實他不是在徵求單淮的意見，而是在問單淮的感受。

單淮的感受是什麼？單淮的感受是，根本來不及反應。

單淮像是有些笨拙地點了下頭，他沒看謝嘉意，因為距離太近，不方便抬頭，所以只能垂下眼皮看著地面。

此刻單淮終於意識到，自己在謝嘉意麵前，根本玩不過他。

謝嘉意都沒幹什麼，僅僅只是離他近了些，他就彷彿失去了行動能力，謝嘉意在耳邊說一句話都能引起自己一陣麻酥感。

男人對他從來都是溫柔照顧的角色，突然這樣對自己……單淮是喜歡的，可是他僵著表情，讓人覺得他很反感厭惡。

不過那是別人，謝嘉意知道，單淮只是害羞了而已。

所以謝嘉意後退一步，說：“我先走了，回去課表發你微信上。”

他走了兩步，看著還有些僵硬的單淮，擺手說：“再見啊，單淮。”

關於林意的事兩人早就忘了，單淮在外面又吹了會風才回的宿舍。

兩個室友一個癱在床上一個懨懨靠在凳子上，見單淮進來了打了聲招呼就算過了。

單淮洗完澡後收到了謝嘉意發來的電子檔案，是他的課程表。

單淮簡單看了下，知道了謝嘉意什麼時間有課什麼時間沒有，知道了什麼時間會上什麼課，心底莫名地有了底。

直到將近十二點，單淮還是有點睡不著。

他一直在想謝嘉意的那句話，給彼此一個機會，到底是什麼意思。

謝嘉意是不是，也對自己有感覺，所以他願意自己追他，願意和自己相處。

謝嘉意看似是很快決定的，但其實他早就一個人想了很久。

他總是自以為地推開單淮，但又忍不住去想他，在單淮問自己是不是在拒絕他的時候，連句肯定的話都不敢說。

與其這樣互相耗著，不如坦誠一點，自己確實是想和單淮相處的，既然單淮喜歡自己，並且要追求自己，那麼，他就該給自己和對方一個機會。

他當時是這樣想的。

他忽然就想通了。

他把單淮的年紀和其他外界因素都拋在一邊，他對自己有信心。

而且單淮也挺犟的，只要單淮不反悔，其他的事情謝嘉意都可以搞定。

畢竟，現在這個時代，有什麼能比得過兩個人兩情相悅？

大不了帶他私奔。

想到這，謝嘉意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也扯得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