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意幾人下臺了。
在單淮不確定謝嘉意認沒認出自己時，謝嘉意的微信彈跳了出來。
X：［？］
X：［你在榮光？］
單：［嗯。］
謝嘉意靠在後臺的梳妝檯上，微微皺起眉。
他問了下後臺的同學：“晚會什麼時候結束？”
“差不多半小時吧，還有幾個表演的沒上場。”有個女同學回答道。
謝嘉意沒再回復，單淮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報了榮光到底是什麼反應。
手機螢幕還沒來得及關，又收到了林意的微信。
雙木：［你在學校嗎？我來你們學校了。］
單淮：？
單：［我在，你在哪？］
雙木：［我轉到了你們操場下面。］
單：［待著等我。］
單淮捏著手機要走，武辰拉住他問又去哪裡，單淮說：“有朋友來找我，我先走了。”
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都溜出去了。
單淮趕到的時候，林意坐在操場的臺階上，正在拿著一個木棍子往地上戳。
這是真的像小朋友。
林意看到單淮來了，說：“你們學校真大。”
“嗯。”單淮問，“這麼晚來找我？”
“沒地方去了，”林意湊近單淮，“我把那些人甩了，他們現在肯定急死了。”
單淮蹙眉：“為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他們實在是太煩了。”
林意說：“放心，我玩到一點整就會回去的。”
單淮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林意不是普通人，他是精神病患者，說難聽點，他瘋起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他也說過晚上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而單淮可能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現在每次狂躁期都會找自己。
先不說單淮每天有沒有時間，重要的是讓狂躁期的林意有事做，而不是總是往自己這裡跑，單淮沒有義務每次都來“接待”他。
單淮想著先把林意領到一個人少的地方，跟他好好講道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用詞，是要委婉點，還是直白點，要不等林意沒有發病的時候再說？可是他不知道林意發病的週期規律。
去超市的路上，林意一直在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單淮正好從他的口中瞭解到，只要林意沒有發病，他的母親都會帶著他去參加鋼琴比賽。
其實進了超市也沒有什麼要買的，林意還沒走到超市就被旁邊的小公園吸引了注意。
榮光的建築設計很迷幻，有的校區是很高尚簡約的，有的是夢幻讓人新奇的，幾種完全不同的風格拼湊在一起。
這裡的路燈只有幾十厘米高，路燈被裝在類似蘑菇的塑膠外殼內，發這幽暗的黃色的燈光，立在石頭路的兩側，遠遠望去像是裡面住著小精靈。
林意蹲下來仔細觀察了這些路燈。
單淮站在旁邊猶豫著開了口：“林意。”
林意：“嗯？”
單淮：“如果我們現在不認識，你會在做什麼？”
林意歪了下頭，認真想了下，說：“在家裡彈琴，給自己補課。”
單淮又把手插進了口袋：“你知道的，我不會在你每次來找我的時候就出現，而且你現在確實不太適合出門，你把他們甩了，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無錯書吧單淮很少給人這樣講大道理，他從小到大遇到人也不需要他這樣講。
林意是個例外。
林意觸控蘑菇燈的手指頓了頓，沒說話。
他還裝啞巴？！
單淮要被氣笑了。
“林意，你必須直視我的問題。”
林意又蹲了會兒，單淮就在旁邊一直盯著他，兩人無聲對抗著。
氣氛逐漸僵持下來，林意蹲到腿麻，才慢慢起來，“知道了，我下次不會這麼任性了。”
這個時候的林意不再那麼破碎，相比較下來開朗樂觀，說完後還對單淮甜甜地笑了下。
他輕輕拉住單淮的手腕，“你再陪我逛逛唄，我轉完就回去。”
“……”總比到凌晨一點再回家強。
謝嘉意在晚會快結束時就出去了。
孟嚴不是榮光的，他剛才自己出去在校園裡逛了逛，回來的時候說碰到單淮了。
他說自己沒上去打招呼，就遠遠看了一眼，說他一個人在那裡站著，差不多就是B部超市那邊。
謝嘉意給單淮發了微信，單淮沒回，反正現在謝嘉意也無所事事，連找人帶溜達就走到了超市那邊。
所以他在旁邊的小公園裡看到了單淮。
？不是說一個人嗎。
“單淮。”謝嘉意沒多想，向前叫了單淮。
單淮動作一頓，轉頭朝謝嘉意看去，“……謝嘉意？”
謝嘉意已經換了自己的衣服，白襯衫黑長褲，整體看起來高挑修長的一個人立在那裡，自己那麼讓人移不開視線，而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林意捏著單淮手腕的手上。
單淮看到了，剛想把手腕抽出來，林意就又晃了晃他，語氣有些著急了，說：“能不能快點去啊？”
外人聽起來可能覺得帶著撒嬌的意味，但單淮知道他這是急躁的病。
謝嘉意舔舐了下齒尖，露出禮貌笑意：“有急事的話就先去吧，我們稍後再聊。”
然後他就聽見那個男生說：“快陪我去逛一下吧！”
著急事，就是散步？
單淮想著稍後解釋，所以很快對謝嘉意說“先走了”，就帶著林意走了。
其實林意的病不算是太嚴重，但只是程度不嚴重，這個病本身是很嚴重的，林意也沒有一發病就來找單淮，他一般都是在狂躁期後期，從發病到正常的過渡階段來找他的。
因為這個時間段他有精力，也有理智。
他真正發病的時候，根本出不了門。
林意在路上跟單淮稍微解釋了下，他說完後身旁人一直很安靜，林意瞥了眼單淮。
單淮一直垂著眸，他又走了兩步路才說：“抱歉。”
林意不知道他在道歉什麼，這沒什麼好道歉的。
“我還沒謝謝你呢，知道我有病後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單淮，你知道我是什麼病吧？”
單淮點了下頭。
“我其實瘋起來的時候沒邊，抑鬱的時候也總是……傷害自己，我初中的朋友覺得我會傷害他們，或者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所以就都遠離我了。”
林意淺淺地笑了一下，眼底卻閃著小淚光，“高中我連書都沒念幾天，更別說交朋友了，所以我真的很珍惜你這個朋友，如果你覺得我哪裡不好，我儘量剋制住自己，我改，好嗎？”
單淮搖了搖頭，沉默了半晌說：“你已經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