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單淮起床後林曼還沒有起，房門緊緊關閉，單淮掃了一眼就去上學了。

進門後就看見桌子上堆了幾個盒子袋子，單淮眉尾一挑，輕輕笑了，勾過張紹鵬幾個人，問他們這都誰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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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的禮物混在一起都不承認，讓他回家自己拆開看，單淮應了。

今天他心情不錯，手往桌兜裡一摸還有好幾個女生送的，更好玩的是還有奶茶，單淮隨手給了來收作業的班長。

幾個跟單淮玩得好的決定晚上出去吃一頓，真就簡簡單單吃飯，十二點之前各回各家，林曼給單淮發了紅包，這頓飯當然是單淮請了。

男女都有，來的時候說就簡單吃個飯，結果到了地方就跟老闆要了小十瓶啤酒，他們選了個外面的燒烤攤，喝得起勁。

單淮是這夥人裡生日最晚的，大家都知道這是高考前最後一次放縱了，一腳踩在凳子上喝得不顧一切，紅著臉談笑。

單淮沒他們那麼瘋狂，只是靠在椅子裡看著他們笑，他們喝到很晚，跟他們玩的女生走了幾個，還剩的兩三個說要去上廁所，等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搞了蛋糕，蛋糕一亮相幾個男生眼都瞪直了，說她們竟然藏那麼半天。

哪怕喝了那麼多也非得一人一塊吃完。

十一點時，最後的女生們也要回家，走之前非得拉著大家拍個合照，單淮站在中間，張紹鵬把蛋糕帽子給他帶上，還往他臉頰上抹了個奶油，單淮罕見沒有躲著罵他，反而還勾起了唇。

幾人勾肩搭背，中間的少年腿長身細，黑色的體恤上印著一個油彩的雙手捂著臉哭的女人，腿上穿的是黑色破洞牛仔褲，一條腿站得筆直，一條腿膝蓋處微彎，面對店家老闆的三二一在最後一刻伸出手在旁邊的張紹鵬的肩膀猛得一壓。

沒有打光燈，加上是在夜晚，所以畫素不是很好，但也不難看出大家都帶著笑意，背後雜亂的燒烤攤和桌上倒成一片的啤酒瓶給這群輕狂少年們新增了本就該有的色彩。

十一點半，回家的路上，單淮邊走邊跟朋友要了這張照片，然後發了朋友圈，配文：18。

或許是為了紀念，或許是為了讓某人看見。

不過和其他的比起來，更讓單淮感到真正興奮的，是他終於成年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程序老闆的酒吧，可以開車，可以談戀愛，可以幹未成年不能幹的事情。

單淮走在路上過了條街，路上行車不減，門店也都亮著燈牌，明明是很清爽的晚風吹過可覺得身上更熱了。

十一點五十九分，少年躺在床上，又看了一遍半個小時之前的聊天記錄——

X：［成年快樂，小朋友。］

附贈一個大紅包。

單：［謝謝，不是小朋友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更別說是將近高考的日子。

每天低著頭，恍惚間，再一抬頭，就要解放了。

高考前一個星期，學校就說過會舉辦歡送晚會，邀請網紅或者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的學生來演講或表演。

當時的單淮在低頭刷卷子，沒聽，他在的班是尖子班，準確來說就沒幾個人聽的，都在低頭幹自己的，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把所有老師的話自動遮蔽了，專心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所以當考試前兩天晚上突然接到謝嘉意電話的他是懵的。

謝嘉意來蓉城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問他現在有沒有時間，單淮把剛複習完的資料合住，說：“有。”

“地址發過來，一會兒來找你。”

單淮發了位置。

“十五分鐘之內到。”

謝嘉意說完，一旁的趙倩打趣道：“誒呦，這是看人成年了開始下手了？”

單淮成年那天他們樂隊都聚在一起，謝嘉意看到後隨口跟他們說了句。

“大姐，成年了也還小啊，”話說到一半，謝嘉意轉了口，“再說吧。”

男人望向車窗外，眸底晦暗不明。

趙倩的玩笑還在繼續：“還說不喜歡。”

而那邊的單淮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走進浴室照了下鏡子，還拿起梳子又梳了兩下後攥著手機換鞋出門了。

他在小區正門等謝嘉意，十一分鐘時，謝嘉意從後邊的小路走了出來。

“怎麼來蓉城了?”單淮問。

謝嘉意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什麼？”

見少年真不知道的樣子，謝嘉意輕笑了下，不動聲色轉移話題：“吃飯了嗎？”

“吃了。”這次單淮可不敢騙人了。

“行，那就一起轉轉。”

“還有兩天高考，緊張嗎。”謝嘉意說著隨手從夜市攤子上拿起一個小玩意，仔細一看是保平安的一個小墜子，說話間看似不經意地掏出手機掃碼付了款，全款拿下後塞進口袋裡。

單淮看著他的動作，說:"還可以。"

“看樣子學習挺好？”

“還可以。”單淮複製貼上了一遍。

“知道你們這個時候已經看不下去什麼書了，所以才問你有沒有時間，不會打擾到你吧？”

“沒有。”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話有些少，單淮想主動搭話，可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見男人往前的背影，他聲音不大地叫了聲男人的名字：“謝嘉意。”

“嗯？”男人停下腳步看他。

“……”單淮隨口扯了個問題，“你現在，經濟獨立了？”

謝嘉意好像是笑了，在路燈下不那麼明確，“可能，是的。”

這句話有些模稜兩可，但單淮沒有要繼續問下去的意思，夜市人潮擁擠，單淮想跟謝嘉意並排走快點，於是側身掠過了個人，沒成想這人突然直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眼看著要把單淮撞倒。

“小心點。”瞬時間，謝嘉意一把拉住單淮，把人措不及防拉到了自己的懷裡。

第二次。

鼻子撞上肩膀，明明那些小吃攤子的味道更重，可他還是聞到了謝嘉意身上淡淡的味道。

謝嘉意也是一頓，他垂眼看著懷裡人的頭頂，手心緊了緊。

整整兩秒，都沒有人動。

還是單淮猛然清醒，往後退了一步。

氣氛有點怪，但兩人默契的沒提，只是聊這個聊那個，走出了夜市。

往前走已經沒什麼人了，空蕩的街道只有偶爾路過幾輛車，但他們沒停，少年聽一旁的男人說：“高考完可以去旅遊，考駕照，好好放鬆。”

單淮覺得今晚的晚風是令人燥熱的，他放在褲口袋的雙手在人看不見地方悄悄捏了捏，出口的聲音是他自己想不到的輕顫：“或者，可以談個戀愛。”

像是怕誰不同意，又小聲補了句：“反正我已經成年了。”

謝嘉意和他對視，但單淮很快就別開了眼，少年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又聽見謝嘉意說：“當然可以。”

“你可以找個女朋友，不過最好是在大學裡找，找一個志同道合的，畢竟這不是隨意開玩笑的事情，要找適合自己的。”

男人的聲音那麼平靜，帶著一絲溫柔，他侃侃而談，看起來隨意慵懶，站在長輩的角度來教育自己，沒有一絲單淮想看到的的情感。

確實，哪有那麼多同性戀給他談。

心臟有些難受，有些憋，深呼吸兩下後還是沒有緩解。

他讓自己找個女朋友。

是自己的偽裝得太好了嗎。

“那你呢，你有過女朋友嗎？”單淮問。

帶著緊張與試探的一句話，男人聽出來了，他誠實回答：“沒有。”

並沒有多說。

單淮好像鬆了口氣——沒有女朋友，那有…

問出來有點刻意了，單淮現在還不想把它戳破，他想，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