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淮醒來後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四點，深呼吸兩下，皺眉緩了一陣兒才勉強壓下那股躁氣。

少年聽著窗外的雨聲算是徹底睡不著了，但他不想起，把被子又重新裹了裹，開始看手機。

臨城夏季天亮得早，玩了把遊戲天就亮了，但雨還沒停，等贏了遊戲單淮終於平復好了心情，把被子一撤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於是又拿上換洗衣服去浴室沖澡了。

單淮沒什麼精緻漂亮的衣服，幾乎全是白色藍色黑色，他對衣服長相要求不高，穿那麼好看也沒必要。

……

謝嘉意看到反差極大的兩人揚了揚唇，好笑道：“你們兩個穿得簡直是兩個極端啊。”

“我覺得我穿得還可以啊，倒是單淮，他穿得太素了。”

專門換了條工裝褲的單淮：“……”

謝嘉意看了一眼單淮，轉著方向盤，說：“單淮一會兒跟好趙欽哲，要不就跟好我，不過這次程老闆邀請的都是他認識的人，有壞人混進的機率很少。”

趙欽哲當然不可能讓單淮跟著自己，妨礙自己搭訕，所以他飛快說：“哥，還是你領著單淮吧，我不太方便。”

謝嘉意笑了一下，漫不經心說：“行。”

坐在後排被兩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單淮：“……”

謝嘉意這是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小弟了？

車內沒開燈，單淮靠著後背，看著向外飛快向後倒退的景物，眼底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緒。

到了地方，趙欽哲對兩人說了一句“有事微信聯絡”就率先跑進去了，剩下單淮跟在謝嘉意後面。

許是注意到了單淮心情低落，謝嘉意問：“怎麼了？”

單淮搖搖頭，“沒怎麼。”

程老闆叫程勝，他們幾個大熟人單獨開了一桌，在酒吧二樓深處的一個房間裡，單淮注意到了再往前走幾步就是謝嘉意的房間。

一進屋各種煙味酒味還有燒烤飯菜的香味就摻雜著衝進了單淮的鼻腔裡，他沒控制好表情蹙了蹙眉。

謝嘉意跟在座各位打完招呼後扭頭低聲問單淮：“嗆不嗆？”

單淮說：“還可以。”

謝嘉意點點頭，領著他坐在了一個位置上。

從一進門就不少人拿謝嘉意領了個小弟弟打趣，結果謝嘉意一說小朋友還沒成年大家就紛紛說他禽獸，單淮不知道為什麼要罵他，就聽見謝嘉意連忙說：“真是一個小朋友，還是程老闆邀請的。”

謝嘉意怎麼可能讓未成年來參加這種局。

但既然是老闆邀請，小朋友也願意去，那去就去唄，自己看得緊點，也出不了什麼問題，反正這幾個人他也都認識，也都不壞。

單淮目光掃了一圈，看到了程勝，瞳孔輕微一縮，愣怔了下，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而程勝也看到了他，挑了下眉，鬆開了抱在自己懷裡的男人的腰。

依偎在程勝身上的男人正在低頭看手機，似乎對他鬆開手這個動作很不滿，抬頭看了看他，程勝則是低下頭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男人眨了眨眼，朝單淮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單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男人一點也不扭捏，很快就坐正了，還朝單淮笑著揮了揮手。

單淮也衝他點點頭。

見到單淮這副樣子，男人笑意更濃，他的眼睛很大很亮但不顯呆，眼尾微挑，流露出一股釣人的氣息。

唇紅齒白，笑起來明媚好看。

大家似乎對飯桌上有不認識的人見怪不怪，開始時調侃了兩句就沒人提單淮了，大家各聊各的，單淮就坐在謝嘉意旁邊低頭吃菜，默默聽著他們的話題，倒也都是正經話題，說說自己工作啊，家庭啊什麼的。

有時謝嘉意還會給他夾些菜，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蘑菇，非常討厭蘑菇的單淮頓了頓，然後夾起蘑菇丟進了嘴裡。

謝嘉意真的很像成熟男人，明明他也才二十出頭。

單淮吃飽後，瞥了他一眼，男人的紅髮染了一段時間了，已經沒有初見時那麼耀眼，在燈光的加持下，仔細看還能看到頭頂生出的不到一厘米的黑髮。

謝嘉意的側臉也非常好看，下顎線流暢緊繃到耳下，跟別人談吐時也會偶爾勾起嘴角，他坐姿隨意，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一個玻璃酒杯，話語停頓間會舉杯抿一口，微紅的唇被浸上水漬，好生勾人。

單淮看著這樣的他垂下眼皮，想：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好看？

當他重新抬起眼時，猝不及防和對面剛才依偎在程勝懷裡的男人對上了視線，男人偷看被抓包也不慌，反而帶有看戲意味地衝單淮一笑。

他這是……看到了自己偷看謝嘉意嗎？

單淮懊惱了，明明沒喝酒，臉頰卻那麼紅。

無錯書吧

身旁謝嘉意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說：“江酲哥想領你出去玩，去不去？”

他的聲音由於喝了些酒比平時更低沉磁性，單淮耳朵癢了癢，問：“江酲是？”

謝嘉意指了指對面偷看自己的男人，“他。”

單淮：“……”

五分鐘後，酒吧街頭。

江酲看著低頭走路的小朋友，問：“你真的未成年？”

雖然單淮很不想承認，“嗯。”

“多大？十七？”

“十七。”

“哦。”江酲說，“我認識程勝的時候也十七。”

單淮終於抬頭看他，只見江酲低頭看著街面又說：“現在我們都二十七了。”

抿了下唇，單淮問：“你們在一起十年了？”

“當然沒有。”江酲咧嘴笑了，眼底泛著小光，“我們中間分開了七年呢。”

單淮覺得自己不小心戳到別人痛處了，低下頭說：“好久。”

“是啊，好久，但沒辦法。”

江酲是真的生得很豔，一顰一笑都明目張膽地勾人，他跟單淮差不多高，但旁人一看就能看出兩人的年齡差距。

“你和謝嘉意怎麼認識的，我可以問問嗎。”江酲說。

單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過江酲也不是煩人的傢伙，很快就說：“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就隨便問問。”

單淮忙道：“沒有，不是。”

江酲揚著嘴角，聲音稍微壓低了說：“你剛才看他的眼神可不清白哦。”

“……”單淮沒敢說話，江酲話一出他就慌到呼吸都錯亂了，他低下頭，讓自己保持著冷靜，讓自己不要做出流露情緒的表情。

江酲當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說：“行了，小朋友，知道你緊張了，我也不是什麼嘴大的人，想說什麼跟我說說唄，想問什麼也可以，我對謝嘉意也算是瞭解一二的。”

單淮應該拒絕的，可他還是張了張嘴，問：“謝嘉意，有喜歡的人嗎？”

話一出，江酲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單淮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

江酲很快說：“沒有吧，沒聽他說過。”

江酲問他：“對於謝嘉意，你一點都不瞭解？”

單淮垂眸想了一下，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年齡，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於是說：“嗯，我們……剛認識。”

江酲的大眼睛轉了轉，在想些什麼，最後他說：“那看來有些東西不能告訴你了，得靠你自己發現。”

單淮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出了小學生的臺詞：“我跟你說的話你不要跟謝嘉意說，也不要跟別人說，程老闆也不行。”

江酲打心底覺得這小朋友可愛至極，要了他微信，然後打包票：“肯定不說。”

他又說：“不過有些東西應該還是可以說的，我知道謝嘉意學習好，喜歡音樂，家裡也有錢，非常有，他本來是要出國學音樂的，但家裡人不同意他學音樂，也怕他出了國就放飛自我，於是就動用了龐大的關係偷偷給他改了志願，專業都給改成了經濟管理也不是什麼來著，然後……”

“然後什麼？”單淮聽得很認真。

“他知道的當天就跟家裡人斷絕聯絡了，直到現在。”

單淮愣了愣，他沒想到謝嘉意還有這種經歷，平時看著隨性大方，但還挺狠，做事也勇。

“不過後來大一念了一個學期，他又給轉回去了……對了，”江酲歪了歪頭，“所以你跟謝嘉意到底怎麼認識的？”

“就……”單淮又把那天的經過意簡言賅說了遍，江酲聽完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回去會跟程勝好好說說的，然後又不出意外地訓了遍單淮。

單淮只說謝嘉意已經告訴過程老闆了。

兩人在晚夜裡轉了一圈回到酒吧，到了包間門口，兩人加了聯絡方式，加完後，單淮突然問：“你怎麼知道我剛才緊張了？”

江酲挑了下眉，在他耳邊輕快說：“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