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說什麼呢,我哪兒不一樣了,還是一個鼻子倆眼睛。”辛棟櫟強裝鎮定地回道。
“以前沒腦子,今天感覺長了個腦子。”辛偉國說著,露出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辛棟櫟內心暗暗地鬆了口氣,感慨道,說話大喘氣,嚇死人啊。
“你這也高考完了,說說你的打算吧。”說完辛偉國拿出了一根菸,都到嘴邊了,看了眼辛棟櫟單薄的身板,又放下了。辛偉國想起自己每次抽菸,辛棟櫟都咳得不能行。
辛棟櫟的身體隨著辛偉國放下了煙,也放鬆下來。他是害怕辛偉國抽菸的,因為他是早產兒的緣故,肺一直不太好,但辛偉國吸菸幾乎從沒避過他,每次二手菸都能讓他咳得撕心裂肺。
放鬆下來的辛棟櫟嘀咕道,自己剛回到十八歲,就遇見辛偉國失蹤當天,一直慌慌張張到現在,哪想過打算。
想起上一世看得重生文,辛棟櫟靈感立馬來了,“我的打算就是,當時代的弄潮兒,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
不等辛棟櫟說完,辛偉國就敲了敲桌子,“讓你說規劃,不是說鬼話。”
辛棟櫟腹誹,我這還不是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讓你快點告訴我,那個沙啞嗓音的人是誰。算了,辛棟櫟想自己已手握未來時代劇本,想個財富規劃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2006年正好是網際網路崛起的時候,辛棟櫟張口就來,“我準備大學去學計算機,你們給我報的財務專業,我不讀了。我愛玩遊戲,準備做遊戲開發。”
辛偉國不動聲色,“你做這個需要多少僱員,能為這個世界做什麼貢獻?”
“做得小的話,幾個人就能幹,做得大的話,僱個成千上百人不成問題,再說了,員工少才好啊,一個人幹兩三個人的活,不是能創造更大的利潤嗎?至於對世界的貢獻,那就是讓玩的人很快樂,忘記現實的煩惱。”辛棟櫟說完洋洋得意,覺得辛偉國果然沒什麼見識,問僱多少人,這麼低階又世俗的問題,還問對世界有什麼貢獻,這樣假大空的問題。
“你說的這個行業我不太瞭解,但是我知道商業怎麼經營,世界怎麼運轉。”辛偉國坐正身子,不理會辛棟櫟那自鳴得意的樣子,“一個僱員就是一個家庭,你把他們往死裡壓榨,會讓他們工作與生活失衡,家庭不幸福進而影響他們工作的效率,不得不拉長工作時長,進而又擠壓了個人時間,然後形成惡性迴圈,最終你這裡只剩下偷奸耍滑的老員工和什麼也不會的新員工。到這一步,你的公司即便還在運營,也是日益維艱。商業講究的是老闆和員工的共贏,而不是老闆的單贏。”
“如果你真的想擁有自己的商業帝國,你所幹的事情,如果不能改變世界的話,一定要能幫助大部分的人,在這個世界能有不錯的生活。這樣,你的商業帝國即使遇到風浪,也能屹立不倒,而不是曇花一現。”
辛棟櫟愣住了,沒想到辛偉國會和他說這樣一番話,他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辛偉國會這麼認真的回答他。
辛棟櫟想起自己前世工作後,被壓榨地和初戀張灑遺憾分手,分手後自己一心撲到工作上,為公司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和身體,換來的是,在2022年年底被裁員了!辛棟櫟嘟囔道:“爸,你不適合當資本家。”
辛偉國笑了,“資本主義終將被共產主義代替,別不信,二十年後的歐美,就是披著資本主義的共產主義。”
說完辛偉國看了一眼辛棟櫟,道:“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理解不了。”
辛偉國用筆敲了敲桌子,接著說:“你可以學計算機,但是,我建議財務方面的知識你還是繼續學一下,人人都會撒謊,但是數字不會,哪怕有人用了一些伎倆,只要你懂得其中的邏輯,你就會找到漏洞,識破謊言。”
此刻,辛棟櫟覺得,上一世對父親的偏見太多,瞭解太少。記憶中,父親就是一個ATM機,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自己才會想起他。父親是56年生人,他的童年充斥著飢餓,他的青少年是一個瘋狂的年代。父親是沒上過幾年學的,所以每每父親的說教,辛棟櫟都嗤之以鼻,一個小學沒畢業的人,拿著陳舊迂腐的觀念教育他。
辛棟櫟正在感慨,忽聽辛偉國話鋒一轉,“和你周阿姨一起的男人是爸爸最好的兄弟,他叫楊振堂。”
最好的兄弟,辛棟櫟對這個評價不置可否,因為上一世辛偉國失蹤後,關心詢問的人裡面就沒這個人。
“爸,是你最好的兄弟,為什麼從來沒來過咱們家?怕不是你單方面認為的。”
“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如果以後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可以去找你楊叔,但是隻能找一次,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
辛棟櫟還想接著說,被辛偉國一個揮手製止了,說帶他去工地轉一圈。
這個工地是辛偉國、王思武和楊振堂以林金建築公司的名義,承包的老車站舊區改造專案,現在一期的專案馬上就要完工了。
很快到了晚上,辛偉國打發辛棟櫟回家,他要去興盛樓赴宴。
辛棟櫟自然不願意,周紅妹和楊振堂早上在廁所的對話,一聽就沒安什麼好心,今晚的興盛樓,怕不是場鴻門宴。
看辛棟櫟執拗,辛偉國就帶著辛棟櫟一起去了。
到了興盛樓,辛棟櫟全身緊繃,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辛棟櫟剛開始還能全神貫注地聽他們對話,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後來發現就是正常的聚餐,憶往昔,記今朝,吹未來,辛棟櫟就把注意力都放在美味菜餚上。興盛樓是他們西山縣最好的酒樓,即便2023年依舊是他們縣排行榜第一。
晚上十一多散場,辛棟櫟扶著已醉酒的辛偉國打了個計程車回家。
回到家,把辛偉國安置好,辛棟櫟癱在沙發上,看著客廳上的時鐘過了12點,喃喃道,這是不是意味著爸爸沒事了。
甩甩頭,辛棟櫟洗漱了一番。
辛棟櫟又看了一眼時鐘,已經12點20了,9歲的妹妹早已睡了,媽媽怎麼還沒回來?對了,現在是夏天,媽媽有時候會打牌到凌晨回來,應該是去打牌了。
沒一會兒,辛棟櫟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