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張凡結束了他的高中生生涯。
母親在得知這個訊息之後，打了很多電話，勸說了很久，可那些話聽在十七歲的張凡耳中，沒有任何意義。
他可能當時也在想，自己不靠你們，自己依然能活出個人樣。
張凡的父親由於請假時間的關係是先走的，張凡的車票比他晚了十幾天。
“哥，你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了。”
“沒事的，你要有啥事你去找郭維，他和你哥我一樣。能幫你的他絕不推辭，我都給說過了。”
“哥，你恨爸爸嗎？”
聽到此話的張凡漸漸沉默不語，掐滅了手裡的菸頭，長嘆一口氣道：
“怎麼能不恨呢，可是又有什麼用，在咱們的父親看來，我不上學了這條路，還是我自己選的。”
“哥，那你恨媽媽嗎？”
“那你呢？張雪，你恨他兩人嗎？”
“我恨，我恨死他們了，從小到大，他們留給我的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我每次都只能鑽在門後面，我每次都很害怕！”
“張雪，那些不好的回憶，能忘掉就儘量忘掉吧，不值得！”
“哥，忘不掉啊，就像已經長在肉裡面的尖刺，已經和血肉合二為一了。”
“張雪，對不起，以後這真的就只剩你一個人了。”
此刻的張雪已經淚流滿面，她將這一系列的遭遇全都算在了自己母親的身上。
“要不是媽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哥，我一輩子都不想理她！”
“張雪，在姑姑家一定要乖一點，雖然姑姑姑父很愛我們兩人，但是我們終究不是和他們一個姓。”
“嗯，！”
張凡強忍著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流出來，十七歲的他固執的認為，流眼淚是懦夫的表現，而他卻是最討厭懦夫的一個人。
張凡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離別的午後。
中午的時候奶奶做了自己最愛吃的韭菜盒子，和肉包子，是用紅色的塑膠袋打包好的。
“小凡，拿好，路上吃。”
奶奶的不捨肉眼可見，可她也明白自己出去賺錢的必要性。
奶奶總是這樣，寵著，溺愛著張凡。
“哎！就是覺得捨不得我的小狗兒。”
“奶奶，沒事，過年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就又可以吃你做的韭菜盒子了”
“哥，你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禮物哦，”
“放心吧，忘不了你的。”
張凡在等去火車站的車，奶奶和妹妹站在路邊送別他。
奶奶的上衣，褲子，鞋，看起來依舊是有點破破爛爛的樣子，灰白色的頭髮也只是用一個廉價的髮卡隨意的卡著，腰上繫著那個好像一年四季都捨不得拆下的圍裙，眼淚婆娑的塞給了張凡兩百塊錢。
“拿著，窮家富路麼”
“奶奶！”
張凡此刻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偽裝，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對了對了，不叫喚了下，你一叫喚，把我惹得眼淚多的。”
奶奶窮了一輩子，摳搜了一輩子，有時候就連買包鹽都要去小商店裡記賬，可此時卻塞給自己夠她兩三個月的生活費的錢。
無錯書吧“這是你爺和我給你的，人在外面不要餓肚子！”
“哥，車來了，你快走吧，嗚嗚.....”
“好了好了，張雪，明年哥回來，一定給你送個最好最大的禮物，別哭了！”
“哥，那說好了了，你可別騙我啊！”
車停下，張凡上車，買票，然後飛速的跑到最後一排，伸出頭望向外面
隨著車子的啟動，奶奶和妹妹由小步走，慢慢的變成了大步走，然後小跑，他們揮舞著右手，漸漸消失在了張凡的視野中。
張凡低著頭，眼淚像珠子一般，下落，被摔碎，一顆連著一顆，怎麼止都止不住。
來到火車站，檢票，上火車，找座位，一切都顯得那麼陌生。
八九月的火車上年輕人居多，他們有的討論要去哪裡旅遊，有的討論學校放假了，要回家。
只有張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一聲不吭。
“小夥子，去哪？”
這是一個操著地方口音的大叔，看起來三四十歲。
“哦，去js上學，”
“真好啊，年輕真好，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十六個小時的車程有了大叔一路上的閒聊，好像變得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到站，檢票，出站，張凡一眼看到了蹲在角落裡面的父親。
他穿著自認為很好看的長版短袖，短褲，白色的運動鞋，頭上戴著一頂牛仔色的帽子，顯眼極了。
“怎樣，小凡，累不累？”
“嗯，還行！”
“走，先吃飯，吃完飯再回我租的房子那邊。”
父親租的是一個地下室，沒有窗戶，很暗，也很潮溼，得益於和母親生活的這十幾年習慣，父親的出租屋很整潔。
休息了一整天的張凡沒有遵從父親的囑咐，獨自出了門。
不知道是張凡的運氣好，還是那時候的中介行業好，他們也收費，收的也很高，可他們真的辦事。
“小夥子，你現在這個年齡不到十八歲不好搞啊！”
“哥，您抽菸，您幹這行肯定遇見過我這樣不夠年齡的，一定有辦法，幫幫忙吧，我再加點中介費都成。”
“嗯，小夥子很會說話哦，你以後一定發大財！這樣吧，留下你的電話，有機會我給你打電話！”
“好，好，謝謝哥，麻煩您了哦！”
遲遲等不到訊息的張凡漸漸變得煩躁起來，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總是有吵不完的架和講不清楚的理。
那段時間，張凡就像那個老韓一樣，每天站在人群中，等待著被挑走，希望有人能不看年齡，給他一口飯吃，可每次的結果也很明顯，沒有人願意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去僱傭一個未成年人。
張凡來到第一次答應給他找工作的那個大哥面前，再次用他那抹了蜜一樣的小嘴，不停的說著好話，祈求能有一個掙錢的機會。
“大哥，我一看您都是個講究人，和小弟我投緣的很，”
“兄弟，不是大哥不幫你，是現在人太多，查的嚴一點，你就算跑再多次也沒用啊！”
張凡思考片刻，拿出五百塊錢，塞進了這位大哥的手裡。
“行了，看在你這個小老弟心比較誠的份上，我就違規一回，聯絡聯絡我的朋友，給你解決了。”
可能不到半個小時，也可能十幾分鍾，那邊就有了訊息。”
“小兄弟，進去了，可別說你只有十七哦，就說十八，一般也沒人問。”
就這樣，張凡找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電子廠流水線。
也遇到了那個給他上了這個叫“社會”第一課的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