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你怎麼看我這次的多管閒事？”葉凡冷不丁地問道。

“什麼怎麼看？”樓蘭懷抱著白幼蕊柔軟的身體，美眸微眨，笑看公子。

這樣故作天真的裝傻，他只在雪梅臉上見過，因為雪梅姐向來寵著自己，什麼都會順著他。

葉凡苦笑。

總算，樓蘭只是打趣了一句，沒有過多地戲弄他，認真回答道：“再深一點的我不懂，但我覺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公子不論如何想的，終歸是在做一件好事，冥冥中自有功德加身，長遠來看是有好處。”

“好事嗎？有目的的好事也算是好事？”葉凡笑著問道。

“當然算的，儒道都說君子論跡不論心，功德不算人心，一旦算上這個，天地功德不就全歸道德聖人所有了嗎？”樓蘭眼若秋水，眉如墨畫，這位不常笑的佳人展露笑顏，美得恍若仙子落凡塵，蓮步輕移間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飄逸之感。

“哈哈，那我就承你吉言。”葉凡開懷大笑，一身錦袍輕震，臉上露出了一絲懷念，他曾經也問過某個人類似的問題，得到答案很是相似。

這個修真界並非全無人情味兒，修行求道，將自己修成頑石一塊的終究還是少數，一切都以自身利益為最優先，人生未免顯得無趣，他向來不喜歡。

至於功德一事，在這個世界說不定還真存在。

行事光明磊落，走康莊大道的修道之士，金丹丹劫威力比肆意掠奪他人修行，為非作歹的邪修要弱上三分，這是修真界的公知了，有的說是心理效果，只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而已。

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即便是作惡多端，殺人如麻的邪修，在雷劫加身之前，也會找機會做點讓自己心安的“好事”。

只是這與日月宗的門風不太匹配，門內大多人都不信這個，包括他的母親葉傾城，她所求大道可以說是與之背道而馳，母親大人的陰陽大道是掠奪天地陰陽之氣修行，霸道無匹，那一點點功德之力，就算真有，她也不會看得上。

樓蘭望著公子的背影，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白皙無瑕的肌膚透出一層紅粉之色，她雙唇微抿，突然有點擔心起來。

佛教有一道主修功德之法，這在婆娑洲是沒有的……

公子若是想要走這一條大道，那葉主母肯定無法給予太多的幫助了，日月宗大部分功法也不適合公子修行，甚至可能天生背駁。

一念及此，樓蘭不禁有點憂愁，公子莫不是想修佛道宗旨？

兩人在街邊行走，有葉凡在前方招搖開路，一路上無人敢阻，皆乖乖為其讓路，畢竟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兩人身份，對於一名金丹仙人的嫡傳子嗣，尋常修士都不想牽扯其中太多。

當然，有避之不及的，自然也有心生好奇之人。

葉凡兩人尋到的那處“聚賢莊”客棧時，二樓葉扇突然開啟了一條縫隙，一雙玉手從裡面悄悄開啟了窗簾，託著下巴好奇地朝外張望下方兩人。

少女生得一張瓜子臉蛋，睫毛細長，眼眸之中閃爍著紫金色的異彩，好奇地打量著下方的葉凡，不禁嘖嘖稱奇。

“真是稀奇，在日月宗的弟子中也能見到這樣心境古怪的修士嗎，他的心境異象的複雜程度快要趕上小師叔了呢！可是修為卻這麼低，只有煉氣四重，比師叔的那個憊懶道童還要不如，真是奇怪！”一名頭戴雙魚冠，身穿玄衣道袍的小道姑好奇地朝下張望著。

她年約十五，臉上稚氣未脫，一雙美眸卻十分神異，宛若有一尾金色游魚在眸間穿梭，道意天成。

“昭瑤，你觀他是怎樣的心境？”小道姑身後傳來一道溫純嗓音，隨後一名身穿仙鶴銜枝袍的溫婉道姑出現在她身後。

此女比小道姑大了五歲左右，眉如遠山，朱唇皓齒，未施粉黛，出塵脫俗，氣質美貌比日月宗的所有弟子都要略勝一籌。

兩女一個是正一宗新晉親傳弟子沈雲意，煉氣十一重，亦是與朱時茂一樣的天生道體，只不過她修道年歲稍晚一些，所以比同輩修士境界略低，可是這一身道法氣運卻濃郁得不可思議。

年幼的那名可愛道姑，則是正一宗紫霄一脈的顧昭瑤，因為紫霄真人性情淡薄，不喜歡收太多徒弟，所以紫霄一脈如今人丁稀薄，顧昭瑤便是唯一的關門弟子了。

在宗門內，她輩分極高，理論上宗主大人也要喊她一句小師姐。

“沈姐姐，他的心境好生特別，要看清楚我需要運轉紫霄道經，但我靈氣不太夠……”顧昭瑤雙指戳了戳，故作可憐地說道。

沈雲意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腦袋，輕笑道：“沒關係，用我的就好了。”

“嘿嘿，姐姐真好！”說著，她便一頭鑽進了沈雲意的懷中，頓感溫香軟玉，馨香撲鼻。

什麼靈力不夠自然是騙人的，好不容易有機會親近雲意姐姐，她可不能放棄。

嗯，讓我看看啊，你的心境意象到底是怎麼樣的！

顧昭瑤悠閒地躺在師姐溫軟的懷中，一雙眼眸突有一尾金色遊光一閃即逝，顧昭瑤身上紫霄道光微閃，分出一縷魂魄鑽入了葉凡的心境之中，道法開路，暢通無阻，不多時，她眼前便出現了一道玄妙畫卷。

顧昭瑤天賦異稟，這樣觀摩他人心境，還能不被別人察覺的道法，整個正一宗除了她以外，也只有她的師尊神霄真人能夠做到了。

顧昭瑤的那一縷殘魂，在心湖幻境之中一陣摸索，兩手互劃作船槳狀，很快便找到了一處開拓出來的熒光潺潺，光彩奪目之處，這裡是修士的本心所在，能看出修真者們的一些性格，她這“紫霄神雷觀照之術”現在修煉得還不到家，最多也只能看看，無法做什麼，若是她的師尊神霄真人親自來施展，可手捏青雷攻殺敵人心境湖海，若是對方心境修行一旦出現疏漏，便會被她師尊趁虛而入，將心境湖海絞成一團亂麻，嚴重的甚至可以直接將心境湖海擊穿，讓敵人重創。

這也是神霄真人的成名絕招，所以他遊走世間之時被修真界送了個諢名——“殺心真人”，比較生動形象，只是她師尊一向不喜歡這個名號。

很快，顧昭瑤操控著這一縷碎魂來到了目的地。

抬頭一望。

只見，那人的心境之中蓄有一池黑水，倒懸於穹頂，天人在上，明月在下。

上下顛倒。

天頂之上，有一名虛影男子端坐於水面之上，五陽抱心，八風不動。

顧昭瑤心境被其牽引，雙眸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黑芒，便不由自主地委身過去，這一縷碎魂意識恍恍惚惚，飄搖直上。

就在少女芳魂快要接觸那古怪倒懸止水的心境異象之時。

忽有清風拂過水波，掀起絲絲漣漪，一道溫柔的嗓音在顧昭瑤識海處炸響，瞬間拉回了她那縷分魂意識。

顧昭瑤那一縷分魂被急速召回，最後一眼，她竟看到那倒懸男子對她露齒一笑，一雙眼眸睜開，如同黑淵之下，星河璀璨。

“哈哈哈~呼哧~呼哧~”明明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一瞥，彷彿隔了千萬年之久，顧昭瑤臉色慘白地躺在沈雲意懷中，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好可怕！好可怕！師姐，剛才我差點就沒了！果然日月宗修煉的功法就不是正常路數，這小子居然敢在心相之中飼養心魔！真是瘋了！太瘋狂了！”顧昭瑤煙眼含熱淚，嬌軀亂顫，瑟瑟發抖地直往師姐溫暖的懷抱中鑽去。

那心魔僅僅一眼，便差點凍徹了她的整具魂魄，若不是她身上有師尊賜下的護神秘寶，再加上之前師姐的那一聲“呵斥”道訣，這一次她鐵定要受到重創。

儘管她身體特殊，沒了一縷殘魂，也不會傷到她大道根本，但躺個一年半載怕是免不了的，何況與那心魔相關，顧昭瑤根本不敢大意，被師姐救回來之後，她玉手掐蓮花道訣，馬上施展神霄觀照之法，照徹心魂上下，免得被那心魔趁虛而入，鑽入她體內。

“怎麼樣，好點了沒有？”這次太過大意了，沈雲意有些自責，這裡畢竟不在正一宗內，不該讓小師妹冒險觀人心境的。

沈雲意心情沉重，手中蓄起一縷道氣溫養著少女混亂的神識，一雙動人美眸之間，有一縷鬱氣一閃而逝，這一次她是帶著特殊任務來的，明面上是帶著小師妹來日月宗交流道法，其實是宗主大人想要藉助昭瑤師妹的天生靈瞳，來打探日月宗這一屆弟子的整體素質，想要為二十年一屆婆娑洲一洲演武做些準備。

沒想到出師不利，才到人家山門口，就吃了個下馬威，真是奇了個怪，明明在宗門內，小師妹施展秘術時，連築基修士的神識都無法發覺的，這次卻連山門都沒能進去便吃了個大虧。

沈雲意一雙纖手連點，十指如撫琴，牽動道氣流轉。

她不動聲色地再次施展秘術，觀察起那位錦衣少年的修為境界，確實還是煉氣四重，她看不出任何端倪來，“果然日月宗與婆娑劍宗皆為一洲之地，執牛耳者，正一宗僅僅發展兩三千年光陰還是不如這兩宗底蘊深厚，在兩年後宗門大比之上，他們想要超越這兩宗的任何一宗，更是難上加難！”

婆娑劍宗自不用多說，有那“小劍仙”一人，便足以壓得他們“正一宗”所有弟子抬不起頭來，一直屈居第二的日月宗，今年也是天驕輩出，光是這麼一個煉氣四重的尋常弟子便讓她們捉摸不透。

實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