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年四月,福晉富察氏誕下一雙兒女。紫禁城中的皇上和熹妃大喜,及至滿月時,皇上親自為孫賜名永璉。
四阿哥府上下大喜。
到七月時,浣雲院側福晉富察氏歿了,婢女合歡殉主。上下聞得訊息時亦是一陣唏噓。
永璜年幼,弘曆思慮再三終是將永璜從熹妃處接回來,將孩子交給了高棠音撫養。
高棠音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當日便領著年幼的永璜回了絳雲院。
弘曆到金純兮的明瑟院時,金純兮才用了午膳,她笑吟吟道:“爺怎麼想著這時候過來了?妾身才用過午膳,不知道爺過來,不若這會兒吩咐人再取些小點來給爺墊墊肚子?”
弘曆搖了搖頭,淡笑道:“臨時起意,你不必忙活。方才瞧著高氏的模樣,歡喜的跟什麼似的,永璜年幼正是鬧騰的時候,驟然喪母,也虧得高氏這般好性兒了。”
“高姐姐一直盼著能有個孩子呢,大阿哥這般可愛聰慧,高姐姐自然歡喜。”金純兮淺笑道,“只是永璜到底還小,這時候對什麼事兒都記得真真的,隨著長大也到底會慢慢忘記的。”
弘曆瞧著她笑得這般真切,一時心底有些不忍,他張了張嘴才柔聲道:“這孩子我原是想要交給你撫養的。可我總想著,咱們往後終究會有孩子的。”
金純兮表現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語氣柔和道:“妾身知道爺的心思。高姐姐性情溫和,又是才女,必定比妾身更會教養孩子的。”
“你能這般想便很好了,我就是怕你吃味。”弘曆笑了笑,才像是舒了一口氣的模樣。
金純兮笑著,將眼底那一抹複雜的情緒慢慢掩去。
待弘曆走後,金純兮的笑容慢慢變淡,語氣冷淡道:“我未嘗不知,他有自己的考量罷了。嘴上這般說,心裡頭未必沒有想著我是否能好好撫養這個孩子,怕我將昔日的怨懟之情撒在這孩子身上。不過,他這般想倒也是人之常情。”
連翹這會兒也不知說些什麼,倒是蟬衣寬慰道:“格格倒也不必這般想,不撫養大阿哥也是好事兒。本身做額娘便不容易了,這還是做養母,往後大阿哥有個不好的,出個什麼岔子,您知道高格格要擔多少罪名?”
“旁人便都會議論說這養娘不及親孃,所以啊這會兒不摻和進去倒是好的。況且,您未來必定會有子嗣的。”
這倒是,金純兮倒也不覺著傷心,她難道能要求弘曆這時候就能對她全身心相待麼?當然不會,即便是金純兮自己,哪怕曾經有些點點滴滴有過心動的感覺,可是清醒了便不會這般想了。
她只是個格格,這後院他有太多的女人了。對誰有幾分真心,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金純兮亦然,她要先顧好自己,至於真心在這兒後院裡頭才是最不值錢的。
這日富察氏從宮裡頭給熹妃娘娘請安回來,黃婉盈正在逗弄著這一雙龍鳳胎兒女,富察氏如今不僅是兒女雙全,應該說是三全。
一子二女的福分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瞧的黃婉盈心底一陣羨慕。
因靜福晉先頭的二格格早殤,所以富察氏的小女兒便行三,府裡頭人都喚三格格,小字喚明姝。
因是龍鳳胎,永璉作為男孩兒自然更受關注些,兩相映襯之下便顯得三格格明姝被人忽視了些。
黃婉盈笑得合不攏嘴道:“咱們二阿哥當真生得好,雖這會兒還小,可瞧著五官以後便是個劍眉星目的,與爺已有幾分相像了。”
富察氏聽著這話自然是喜不自勝,“那便好。如今有了永璉,我便覺著這事事都變得稱心如意起來。”
這是自然,沒有嫡子,要承受這宮裡頭和宮外頭種種壓力。作為嫡福晉,她必要為爺生下嫡子的,這樣這位置才穩固。作為富察氏的女兒亦然。
如今瞧著永璉,自然樣樣都好。又想起這名字乃是皇上親自取的,其中亦隱隱含著某些寓意,她心裡頭便十分歡喜。
“那是稱心如意。如今府裡頭沒了那人,福晉管家也是得心應手的很,剩下的都是些再規矩不過的。”黃婉盈笑著奉承道,“只聽說那一日爺將大阿哥帶回來交給高格格撫養,大阿哥也哭了許久呢,四五歲的孩子已是有了些印象的,倒是不知將來會不會仍對生母念念不忘呢。”
“到底是個孩子罷了。”富察氏想起永璜也是一陣可憐,“高格格素日也是個穩妥人,爺既然將孩子交給她了,那必定是信得過的。”
“只是妾身還覺著有些奇怪,若論起寵愛沒人比得上金格格,您說爺怎麼也不將大阿哥交給金格格撫養呢?”黃婉盈倒真是有些奇怪,難不成爺寵愛金純兮也是面子上的,心裡頭還是信不過她?
富察氏搖了搖頭,“爺自有他的考量。只是今日入宮聽額娘說起一件事來,皇上覺著爺這後院滿軍旗出身的太少了,說是要賜婚一位滿軍旗官家之女做側福晉,前幾年便在想著這事兒,倒是物色出了一位適合人選。”
黃婉盈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忙問道:“福晉可知是誰?”
“滿洲鑲藍旗佐領訥爾布之女那拉氏。”富察氏語氣輕柔,似乎一絲情緒都沒有,“出身倒也算得上清貴,家裡頭是有些底蘊的。不過最緊要的一點,倒是與孝敬憲皇后沾親帶故。”
黃婉盈點了點頭,孝敬憲皇后去年過身的,若是這位倒勉強也算得上滿洲貴女出身,只是不知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她倒有些好奇。
如今這院子好容易太平一些,若是這般,怕是不久又要颳起一陣“腥風血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