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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變故

郭氏一屍兩命,陳氏“畏罪自殺”。

一日之內生此大變故,著實令人措手不及。

富察氏回來時仍是滿面不可置信,她作為嫡福晉,其中亦有失職之處。

待聽了靜福晉等人的解釋,她沉默了一陣,良久才出聲:“厚葬郭氏。陳氏心懷嫉恨,謀害子嗣,留她一具全身丟到亂葬崗去。至於那孽畜,亂棍打死。”

“你們都回去吧,待爺回來後我會親向他解釋。這陣子府中皆安生些罷,若往後再有人尋釁滋事,我必會嚴懲。”

眾人心上一沉,皆俯首稱“是”。

出了安寧院,金純兮抬頭望著那陰沉沉的天,忽然開口道:“快要下雨了。”

蟬衣跟在她身後,神情亦是有些凝重,她沉聲道:“郭格格驕縱,目下無人,縱有千般萬般的不是,這樣的下場於她而言也實在有些殘忍了。”

金純兮聽她這樣說,忽然愣了愣,呢喃道:“殘忍?她不明白,在這府裡恩寵之下藏著多少陰謀詭計,得寵時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爺膝下子嗣單薄,一朝懷了孕多少人的眼珠子都盯著瞧呢。”

所以在這後院,能平安誕下子嗣的人不容易,能將孩子養大的更不容易。

“所以都說要更謹慎些,可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呢。”蟬衣嘆了口氣,心情是說不出的沉重。

金純兮一步一步下了臺階,忽然腳步頓了頓,回身望了眼這院子,又轉過身去緩步離開。

弘曆是半月後才回來的,富察氏早在信中便已告知他府中生了極大的變故。

其實無論是郭氏還是陳氏,他都談不上喜歡,只是為著那個沒來到人世的孩子,弘曆的心忽然有些低沉,久久不能開懷。

富察氏瞧見他這般模樣,忽然起身跪在地上,字字斟酌道:“請爺責罰妾身管家不利。妾身身為嫡福晉,未能好好約束後院妾室們安分守己,謹言慎行,實乃妾身失職之處。”

弘曆瞧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扶起來,淡聲道:“此事不能怨你。只是有一點說的是,從今後府內不得再出任何人尋釁滋事,若有違者杖四十。”

富察氏眉心一凜,端和道:“是,妾身明白。前幾日妾身入宮已去寶華殿超度。額娘也知道了此事還問了妾身,妾身都解釋過了,額娘也囑咐了妾身許多,還請爺放心。”

弘曆微微頷首,自知富察氏也不易,語氣中帶了幾分體貼:“明希尚且年幼,你要管理後院,約束下頭人造次又要分出精力來教養女兒,已是十分辛勞了。許多事便量力而行吧。”

明希便是弘曆與富察氏長女的名字,是滿月之日弘曆親取的,寓意自然是願她豁達寬容,心胸開闊。

“是,妾身多謝爺體貼。”富察氏這才舒了一口氣,她原以為爺會怪罪的所以這回才主動請罪,說起來這也的確是她的失職。

自從上次與爺推心置腹後,富察氏那股鬱氣便慢慢消散開了。

如今,她只想做好自己的四阿哥嫡福晉,做好明希的額娘,履行自己身上所擔負的職責便是了。

弘曆今晚原打算歇在書房的,可不知為何腳步頓了頓,徑直朝明瑟院去。見裡頭還亮著燈,他擺了擺手讓林壽等人莫要跟著,自己走進去。

李玉面上閃過一絲疑色,他看了眼林壽,壓低聲音道:“師父,說來也是奇怪,為何爺回回進明瑟院都先不許咱們跟著,有事兒才要喚我們。可偏偏其她格格那邊都不是這樣的啊。”

林壽瞧了眼他這榆木腦袋,臉上帶了絲隱晦的笑意,“你這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琢磨,咱們爺不論是高興或是心情不高興了,頭一個想到的除了福晉便是金格格,你忘了上回頭疼爺頭一個便來金格格處。”

李玉仔細一想,忽然悟出了點什麼,恍然道:“原是如此。那這般瞧著這位金格格手段不一般啊,假以時日籠絡住爺的心,可真是前程不可限量。”

林壽不置可否,只悠悠道:“這府裡哪個女人一般啊,都是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計啊。”

金純兮正在瞧繡樣冊子,忽一撇眼瞧見一抹黃衣身影,她愣了愣忙起身道:“爺來了,妾身有失遠迎,還請爺恕罪。”

弘曆在原地駐足片刻,忽然笑了笑,打趣道:“我這一趟外務走了半個多月,倒是覺著你與我生分了許多。這半個月過得如何?”

金純兮欠了欠身,語氣溫柔道:“妾身不敢,爺您只管打趣。妾身雖說並非出身禮儀人家,可是自小規矩也是不差的。”

“這半個月爺不在的日子,自也是跟從前一般。照常起身,給福晉請安,然後一日早膳,午膳和晚膳都不曾落下,然後無聊了便看些話本或是到園子裡逛逛,照常就寢。”金純兮這般說起自己的一日作息,說完自己還愣了下,原來她的每日這般按部就班,果真是無趣至極。

自打穿越來之後,頭幾日還覺著有人伺候,衣食無憂的日子過得好,可是時日漸漸久了。

她有時候就覺得自己就像是籠子裡的鳥,有人來餵食,什麼都不必擔憂,可唯獨沒了自由。

外頭的世界如何精彩都與她不相干了,她只是這四四方方的四阿哥府邸的格格,一個默默無聞的妾室罷了。

弘曆一直認真聽著,忽注意到她的情緒有些低落了,忙問道:“覺著日子無趣,失落了?”

金純兮低著頭,忽然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可憐巴巴道:“妾身若是說實話,爺您會生氣麼?”

弘曆忽一愣,不禁失笑道:“那你便好好說道說道,若是有理,爺自然不會生氣。”

金純兮在腦子裡頭想了一會兒,才緩聲道:“其實倒也不是失落。只是爺方才問起我這些日子在做什麼,我仔細想了想竟發覺我的每一日都是一樣的,什麼時候做什麼都是定好了的一樣,可也明明沒人在後頭鞭打我啊。”

弘曆愣了愣,忽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又有些不明白,“可是過日子不就是這般麼?不同人的日子都不一樣,比起那些苟延殘喘於世的人,難道眼下的日子你覺著不好麼?”

金純兮使勁兒地搖了搖頭,忽然笑了笑道:“自然不是。說來也是可笑,人過上了好日子便又抱怨旁的不好,好像永遠都沒有事事都能稱心如意的時候。”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裡能事事都稱心如意?”弘曆嗤了嗤,笑道,“你這傻瓜,每日都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若是以後,以後有可能的話,能不能從這四四方方的宅院裡頭走出去。妾身年幼的時候曾從書裡頭領略過江南風光,對那小橋流水的地方心生羨慕的很,若是有一日當真能去該有多好啊。”

弘曆瞧著她眼睛裡頭似乎藏著星星一樣,熠熠生輝,臉上流露出無限嚮往,亦連他也不由得感同身受。

也許,這就是他有些喜歡金氏的地方,他能夠與她共情,她的臉上,她的嘴裡也在表達著自己的真情實感,而非是弄虛作假故意糊弄他的。

在弘曆看來,這比一切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