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忽擺了擺手，揚聲喚道：“李玉。”

金純兮抬眸，瞧見李玉身後跟著個端著個並蒂蓮的承盤，承盤上盛著兩個蓮紋的瓷碗，瞧著像是冰鎮過的散著冷氣。

“這是圓明園的膳房廚子新做的解暑吃食，乳糖澆。天熱吃來很是清涼，你嚐嚐。”弘曆娓娓道來。

金純兮眼神亮了亮，待宮女近了身前她才瞧的仔細些。乳糖是糖和牛奶混合做的，直接澆在了最上頭，還淋了一層果醬。

這便是古代版的冰淇淋了。

她端起瓷碗慢慢品鑑起來，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神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東西份量少，弘曆又因她體寒不許她多吃，淺嘗輒止。

“爺您總這樣敗興，素日在府裡也不常吃的，您是故意教妾身眼巴巴瞧著的。”金純兮委屈地努了努嘴，難得流露出些小孩子不滿的表情來。

“爺是為著你好。”弘曆一副心懷大道理的模樣。

金純兮敷衍地點了點頭，忽然眼珠子轉了轉主意湧上心頭。

此刻東院裡頭，凌霄和蓯蓉守在屋外，低著頭聽著裡頭的動靜。

富察夫人坐在榻上，她撥了撥茶蓋子沉聲道：“你是四阿哥的嫡福晉，若是四阿哥往後有了大前程，你們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為人正妻便是要有容人的雅量，自己要立的住，拈酸吃醋那是上不得檯面的妾室做的。”

富察氏撫了撫圓滾滾的肚子，微微頷首道：“女兒知道，女兒謹記當年出閣時阿瑪額孃的囑託。”

富察夫人靜靜地看了女兒半晌，片刻她才緩緩道：“我來時聽蓯蓉說你有些日子沒睡好覺，人要是心裡藏著事兒自然是歇息不好的，你在想什麼呢？”

富察氏愣了愣，才扯了扯嘴角笑著道：“不過是些瑣事罷了，女兒年輕，有時候唯恐做的不好教四阿哥失了臉面。再加上是雙身子的人，有些時候力不從心罷了。”

富察夫人點點頭，和聲道：“子嗣最要緊，四阿哥府裡頭的姬妾雖不少，可大都出身包衣身份低微，鬧不出什麼事兒，恩威並重便是了。倒是那位靜福晉，她很是不一般。”

富察氏一驚，脫口而出道：“額娘何出此言？”

“她在宮裡頭有些美名，人溫柔婉約，熹妃也誇過她很是賢惠穩重。這回膝下有了小阿哥，母憑子貴理所應當的。”富察夫人淡聲道，“若是日後……她怕是個小瞧不得的。”

“女兒知道。”富察氏點點頭，神情中閃過一絲落寞，“她是育有爺長子的側福晉，自然跟一般妾室乃至側福晉不同。只她性子一貫溫和，在府裡也很得人心。”

“今日我與你說的這些話，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聽了就過了。這世上有母憑子貴之說，也有子憑母貴。庶長子是尊貴，可有了嫡長子，所有的都不值一提了。”富察夫人神情中閃過一絲複雜，“你若是這胎能平安誕下阿哥，那便是四阿哥的嫡子，身份何等貴重。”

“女兒也這般期望，可有的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都說不準，女兒只期盼如此。”富察氏低低道。

“就算到時候不是阿哥，你也不必大失所望。你還年輕，往後還能孕育子嗣的，你與四阿哥也不會只有一個孩子。”富察夫人殷殷囑咐道。

富察氏聽著點點頭，母女倆閒話了半個多時辰，富察氏才讓人好生送富察夫人離開。

富察氏閉了閉眼，喚了凌霄進來道：“往後有些事兒不必告訴蓯蓉，她有時候嘴沒個把門的，反而會讓人白操心。”

“奴婢知道了。”凌霄雖不知為何，可富察氏說的話她沒有不應允的。

富察氏搖了搖扇子，慢悠悠道：“爺回了麼？”

“回來了。”凌霄面上閃過幾分猶豫，“爺去了從玉軒，想來今兒是會歇在那邊的。”

富察氏手微微一頓，面色不善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罷了，去請黃格格過來坐坐吧。”

黃婉盈姍姍來遲，她坐在椅子上笑著道：“妾身原也想來跟福晉請安的，沒想到跟您想到一塊兒了。方才路上遇到靜福晉抱著小阿哥在園子裡頭散步，小阿哥長的可真好，靜福晉也說小阿哥能吃能睡的，日後必定身子骨強健。”

富察氏笑的淡淡的，“那便好。”

“眼瞧著福晉肚子愈發大，離臨盆沒幾個月了。妾身親手做了兩件小衣，一點子心意不成敬意，還請福晉笑納。”黃婉盈一邊說一邊從身後菘藍手上取過承盤奉上。

富察氏親手拿起一件小衣，面上含笑道：“你的手藝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凌霄，還不好生將黃格格送來的小衣存放著。”

凌霄應了聲，親自端起承盤退下。

“對了，爺這幾日可曾去過你那邊？”富察氏像是閒聊一般，有意無意地提了起來。

黃婉盈愣了愣，張了張嘴道：“還未，爺前幾日去靜福晉院裡陪小阿哥，今兒想來是去了金姐姐院裡。妾身不才。”

“黃妹妹不是不才，你是太老實了些。”富察氏笑了笑，像是意有所指一般，“有時候人只想著做份內事，謹守規矩行事。可循規蹈矩未必能引得注意，人不來，你便該尋思著如何相見，到底見面三分情在。”

黃婉盈溫順地點了點頭，面色微紅。

“如今天氣炎熱，想來人也是茶飯不思的。若這時候有些清香解渴的茶水或是涼爽的小點呈上來，必定舒爽，黃妹妹覺著呢？”富察氏笑著看向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