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發傷會診，請胸外科、腦外科、普外科、骨科到搶救室會診。”

醫院緊急的廣播，伴隨著各個科室醫生神情中充滿了凝重之色。

葉方明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廣播。

“這是怎麼了？”他問疫醫。

疫醫解釋道，“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來了一位情況很糟糕的病人，醫生們要準備好和死神搶人了。”

“你要去看看嗎？”

“我去。”

可，等他們到了搶救室門口時，就被人攔了下來。

“疫醫，你不能進去。”

疫醫停下腳步，“我想問問病人的情況。”

醫生嘆了一口氣，“病人情況很危險，腦部遭受劇烈撞擊，一根鋼管斜插進入腦部，另外肺部、肝臟均有多處受傷，失血嚴重。”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普通器官受損不算什麼大問題，可大腦的情況太糟糕了。”

大腦是人體最精密的器官，但凡有一毫米的差池，這病人就完了。

手術陷入了僵持局面。

鋼管是必須要取下來的。

可鋼管插入的位置太尷尬，距離腦幹極其近，幾乎是擦著邊插進去的。

不論是哪個醫生見了，都得搖搖頭感嘆：這病人真倒黴，也真幸運。

倒黴的是這個位置太尷尬，他們普通醫生不敢下手，稍有不慎病人就會死亡。

幸運的是，病人差一點就當場死亡了，結果鋼管竟然沒有傷到腦幹，為他拖延了不少救治時間，讓他撐到了現在。

“病人的情況不能拖延。”疫醫提議，“我申請加入……”

“這……我們再討論一下吧。”醫生們還在猶豫。

沒過多久，病人家屬趕到了。

幾個中年人一見了穿著制服的疫醫。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很快反應過來，拉著它的手，詢問病人的情況。

疫醫不會說謊，它的程式也沒有設定這項功能。

面對病人家屬，它沒有隱瞞的必要。

“病人的情況很嚴重，多處器官受損，目前的……”

它報出了一大堆專業名詞，家屬們壓根沒聽懂它在講什麼蛇語。

葉方明忍不住扶住額頭。

看來疫醫的程式還得再改進一下。

它的溝通模式太簡單直白了。

哪有這麼向病人家屬解釋的，將各種各樣的專業名詞堆在一起，連他都聽得有些迷糊，更別說這些普通人了。

“簡而言之，九死一生。”

它這句話一出，家屬的臉色頓時白了。

“啊？……不！”

疫醫看了一眼葉方明，似乎有點疑惑？

彷彿在說，他們為什麼要悲傷。

根據它的計算，這病人能活下去的機率只有5%。

九死一生的機率可是整整10%

它都故意誇大了成功機率，為什麼家屬還是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它在考慮要不要說實話。

葉方明讓它別說了。

它再說下去，家屬也該進急診室了。

又過了十分鐘，疫醫忽然被醫生們喊了進去，同意它加入手術。

“如果你們真的想救人，那就答應我的要求，我要做主刀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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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們同意了。

它熟練地消毒，一邊進入手術檯，一邊聽著醫生講述病人情況。

“疫醫，我們只能信你了，憑藉人類的雙手，是完不成如此精確的手術的。”

“病人家屬知道嗎？”

它記得，有不少病人和家屬很抗拒人工智慧做手術的。

總擔心人工智慧故障，在手術檯捅死病人。

“通知了，他們同意了。”

別無他法，只能走著一步險棋。

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病人去死。

疫醫點點頭，身上纏繞著的蝰蛇彷彿似有所感，吐出舌頭，感知著空氣中的血腥味。

手術檯上的病人很糟糕，醫生率先對他進行了開顱降壓，血塊還沒有清理乾淨。

鋼管是從右眼框橫叉進入腦部，擊碎了碎顱底骨，直接把大腦外部和內部通了個風。

一小部分的腦組織從右眼流出。

“雖然沒有傷到腦幹，可大血管受損，現在失血嚴重，我們已經輸了5000的鮮血了。”

手術剛剛開始，就用了這麼多的鮮血，後面恐怕要用得更多。

“當務之急先止血吧。”

疫醫代替了主刀醫生的位置。

它戴著口罩，睜開雙眼，是一雙極其非人類的雙眼，在明亮的手術燈光下，豎瞳看起來就像某種恐怖的惡魔。

葉方明在手術外沒有多待，很快就離開了。

只不過叮囑了警衛員一句，“看好疫醫。”

他還會繼續觀察疫醫的情況的。

疫醫的動作很快，也很精準。

龐大的算力支撐它可以模擬出上萬種不同的操作方式，並從中提取出成功率最高的那一種，而這整個過程僅需要不到一秒鐘。

機械製作的手臂，比主刀二十年的老醫生還要穩定，連一微米的失誤也不會出現。

率先是清理乾淨血塊和止血，然後是移出鋼管，其中鋼管上的螺紋很有可能會傷害到腦幹，它只能儘可能輕柔點，最後是顱底重建。

這整個過程，只持續了四個小時。

手術順利到異常，原本的主治醫生都覺得自己可能還在做夢。

可病人的腦袋都被合上了，一切都結束了。

病人活下來了。

手術成功了。

而且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

他的目光逐漸熱切，盯著正在脫手術服的疫醫，恨不得現在就把它抓起來，一人一人工智慧好好“聊聊”。

疫醫敏銳的感官器官告訴它，它的背後有人在盯著它。

而且那人的情緒極其激動。

它轉過頭，“路醫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疫醫，我們以前真是錯怪你了，你原來這麼厲害。”

一想到疫醫能在這麼快速的時間裡完成手術，他的心裡萬分複雜。

他好歹也是國內腦科有名的大手，如果今天是他上場，恐怕最少也需要十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手術。

而手術的成功率也是極低的。

這場手術，完全就是從死神手裡搶人，甚至還需要反把死神暴揍一頓，並給它比一箇中指。

而這一切，疫醫全都做到了。

疫醫沉默良久，“如果你們有人認真看過我當初上交的資料，今天就不會這麼驚訝了。”

它的那份資料，可是寫滿了它的所有能力。

結果根本沒人放在心上。

它來到醫院後，就直接把它丟去了各個科室繼續當門診看病醫生，完全不讓它接觸大型手術，最多也只能是外圍打打雜。

“……啊，這個嘛。”路醫生尷尬。

“而且，像今天這種手術，對我來說，成功率是99%”

其中少了的那1%是它怕自己太驕傲……不，驕傲這個詞對它來說太主觀了。

它只不過是偷偷玩個梗，緩解路醫生的尷尬罷了。

但路醫生似乎沒有明白這位人工智慧的幽默，反而表情更加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