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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if線•溯回04

赫因蹲在神廟中央喂貓。

和貓咪交流對於赫因來說不算難事,那些傲慢又嬌氣的毛茸茸的小動物都很喜歡赫因,更別說後者還能聽懂它們每一聲“喵”的含義。

不僅如此,還能“喵”回來和它們交流。

赫因用的是神廟自曬的小魚乾,還有一部分是生的肉類和蛋類。

適當的開葷能使得貓咪得毛髮更加順滑。

赫因把食物整理乾淨切成適當的塊拌在一起,神廟幾乎所有的貓都來了,大約四五百隻。

赫因不得不將食物分散開來好方便所有貓咪都能吃到。

這麼多貓咪聚集在廣場上,自然也引來了神廟中很多無事在身的人過來。

也就只有吃東西的時候,這些貓咪才會紆尊降貴給人摸一摸。

還不能摸得不舒服,不然就會很快從人的手底下溜走。

“你摸得我好舒服,能給我舔舔毛嗎?我要認你做老大!”一隻貓在赫因手下被摸得翹屁股,喵喵叫著提出要認赫因做老大。

貓咪的階級就是做老大的要給小弟舔毛。

赫因唇角掛著笑:“不可以哦,如果你身上癢癢,我可以幫你洗洗澡,但是舔毛是絕對不行的。”

他這邊在和貓咪交流,在別人聽來就是一疊聲的“喵喵”叫,幫忙散派食物的一個小男孩忍不住放下盆湊了過去。

“大神官,您在做什麼啊?”男孩好奇地在赫因對面蹲下來。

結果剛蹲下來,就忽然有好幾只貓往他身上爬。

少年一時間被貓淹沒,很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

“它們喜歡你,”看著小孩身上長滿了貓,赫因忍不住笑出了聲,“它們說你身上味道很好聞,應該是你剛剛給貓分食物的時候沾染上了味道。”

“啊?這樣嗎?”男孩有些不堪重負地重新蹲了下來,又反應過來什麼,眼睛亮亮的,“您可以聽懂小貓說話嗎?”

“噓——”赫因食指抵在唇前,小聲道,“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哦。”

聞言,男孩眼睛愈發亮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放心吧大神官,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希多爾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赫因和男孩湊在一起,周圍的人也都是喂貓的喂貓、摸貓的摸貓。

神廟的廣場上很是熱鬧,那些不怕人的貓還有吃飽了就窩起來曬太陽的,有的揣著小爪子,有的甚至肚皮都翻出來了。

他來的時間算得上早,約莫就是剛剛過了早餐的時間,要是用餐用得晚的,這會兒說不定都沒起床。

不過這麼一大早就這麼閒情逸致,看樣子赫因似乎並沒有真的那樣不待見自己……至少沒有因為自己生氣太久。

希多爾今天是來道歉的。

並且還按照禮節帶來了禮物。

裝了足足三車,現在都停在神廟外頭。

“來得挺早。”赫因卻沒有立刻起身,而是不鹹不淡地對他的到來表示了知情。

赫因早就注意到了希多爾的到來,他的聽力很好,何況他能聽出希多爾的腳步聲。

比之很多年後,現在的這個希多爾步伐沉而促,年輕、有力量,卻有些浮躁了。

至少在對待自己的事情上如此。

年輕不通情愛,歇斯底里、手腕極端,既傷人又傷己。

好比手中執炬,若迎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對不起,赫因。”相比起昨天,希多爾臉側的印子已經沒了蹤跡。

當然了,一方面是赫因壓根沒有用太大的力氣,畢竟是自己的愛人,打得太過了心疼的還是赫因自己。

另一方面,法老王頂著個巴掌印也有損威嚴,王宮裡的醫官會想辦法。

總之逆著溫暖的晨光看過去,希多爾高大俊美,那雙流動黃金一般的眼眸赫因無論看多少次還是會被驚豔到。

對於他今天這麼一大早就乖乖過來道歉,赫因是不意外的。

因為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試探。

和之前比起來,自己的變化太多了,阿伯尼爺爺能看出來不對勁,希多爾回去之後仔細思索當然也就能想到。

畢竟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希多爾並不會懷疑他是別人。

一來有些東西總是不會變化的,希多爾既然愛自己,那麼就一定熟悉自己的一些微不足道的特徵,這總歸是無法復刻的。

二來,不是赫因自傲,自從接納自己的白化特徵之後,赫因覺得自己還是挺好看的。

別人要裝扮成他這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赫因也不怕希多爾的試探——以希多爾的聰明程度,左不過猜到他的來歷,原本也就沒什麼好隱藏的。

“道歉並不是只說句‘對不起’就結束的,”赫因站起身,走到希多爾跟前,“你得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

說話間,赫因邁開了步子,到一邊的水槽裡洗了手,然後緩緩踱步向著神廟的迴廊走。

這就是要讓希多爾和他一起走走,有什麼話邊走邊說的意思了。

希多爾便腳步一轉,緩緩跟在了他的身後。

神廟的迴廊四通八達,也因此時不時會有忙碌中的人經過他們身邊,不過他們身份擺在那裡,又是一副交談中的模樣,雖然擔憂,沒有赫因的發話也就只是稍稍行禮便走過,並不會駐足或者開口說些什麼。

“希多爾,你並不是一個專橫獨斷的法老王,你在王宮外圍長大,也因此你甚至底層的不易,你曾立志要將埃及失去的統一和和平重新拿回來,而現在你正走在這條路上,甚至遠遠超過預期,你還擴大了埃及的版圖。”

赫因深知說話的藝術,先說希多爾想聽的,然後再說他願意聽的:“但是就好像神廟也不能在一天之內建成,埃及那麼大,不是打下來就完事了,還需要治理。”

“貝斯特的神廟很大吧,但和埃及比起來也不過就一點點,就這麼一點點,也需要很多人去打理,並不是有我這個大神官就萬事大吉了,”赫因緩緩道,“神廟不僅收容老幼婦孺,還會收留身體有殘缺的、生病的人,所以還需要有懂治病救人的醫者、藥材,有這些還不夠,還得有熬藥的人、漿洗衣物的人,孩子們要學習,還要有教授他們的老師。”

“包括你剛剛在廣場上看到的那些貓,它們也是需要食物的,它們還會為神廟抓老鼠、蛇、蟲,”赫因繼續道,“神廟開門迎接信徒,也需要管理秩序、安排住處和吃食,上上下下這麼多張嘴要餵飽,就得種植和採買,花了錢,也要記錄,還要有記錄收支的人……”

“就是這麼多人將神廟打理起來,我現在才有功夫在這裡和你交談,”赫因開始說自己想說的,“你一下子把神廟圍起來,不尊重的不僅僅是我。”

“今天信徒也少了很多,他們害怕會被牽連,”赫因看著希多爾說道,“但凡我腦子軸想跑,你是會大開殺戒的,希多爾,你瞞不了我,我們一起長大,我知道你是個什麼秉性。”

“你算不上是個壞人,甚至是個可憐人,但是仇恨裹挾你太多年,你行事偏執,手腕極端,”赫因半斂下眸色,“有時候明明有一千一萬種更好的方式,你偏要選擇最直接最快速、當然也最殘忍的那一種。”

“你喜歡我、愛我,這本身是很美好的情愫,但是我為什麼拒絕你呢?”赫因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地回想自己很久以前拒絕希多爾的時候的心情,“因為對我來說,你的喜歡、你的愛意來得太直接太洶湧,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你就像是草原上的猛獸,蹲了獵物很久,然後一上來就咬住獵物的咽喉,”赫因有些走累了,在廊下的小石桌旁邊坐下,“在你那裡,你已經等了太久,但是在我這裡,希多爾,一切都發生地太突然了。”

“我們一起長大,那麼多年裡都只是朋友。”在希多爾開口請求赫因成為自己的伴侶之前,赫因在心裡給希多爾的定位只是朋友,再深一點,就是一起長大、最親密的、最好的朋友。

一下子跨度太大,赫因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而無法接受,就會直接拒絕。

不過真的不喜歡嗎?赫因捫心自問,不是的。

兩個人從小在一起、互相陪伴,無論是看待事物的方式、還是為人處世的態度都會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磨合趨近。

他們春天看花看樹,夏天吃果打鞦韆,秋天還會溜出去,騎著獅子在草原上奔跑,多雨的冬季,他們也曾經頭頂著同一件衣服快速跑到廊下躲雨。

這樣一日日地相處下來,要說一點都不喜歡,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希多爾如果不用那樣偏激的方式,他們最後難說不會走到一起。

一時的拒絕並不代表著永遠的拒絕。

赫因想,雖然當時自己拒絕了希多爾,但如果希多爾不那樣偏激想要強來,估計自己很快就會意識到對希多爾的情愫。

驟然地從親密的關係中抽離之後,那種落差感湧上來的時候應當會是十分激烈的。

但是現在嘛……

赫因隱秘地勾了一下唇角:“說起來,你來之前我聽到了車馬聲,你帶什麼了嗎?”

這就是直接開口要了。

說起來,希多爾從不吝嗇於給予赫因物質,還總擔心給得不夠,因為他就是喜歡將赫因照顧得精緻妥帖,這方面,希多爾和他的哥哥赫原倒是能說得上話。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無論是什麼好東西,在赫因的心目中都無法比得過希多爾的位置。

這也是希多爾看到任何好東西都會想著要帶回去給赫因的原因之一——赫因會因為禮物而開心,不過並完全不會看到禮物就滿心滿眼就是禮物了,還會親吻他。

男人看著高大英俊,心眼可不大,對赫因的關注和佔有慾讓他完全不能接受有什麼東西越過自己的位置。

注意到這一點,是希多爾給他將臂釧帶了回來。

因為上面要求,他們生前的物件作為古董,幾乎都被拿去研究或者展出了。

赫因對此其實並不是很介意,因為以後並不是沒有更好的。

除了那個蝴蝶臂釧。

因為那是希多爾送他的第一件首飾,不僅做工精緻,更代表了希多爾對他的在意。

放走了捕捉到的蝴蝶,這是多麼微小的一件事情,他自己都不會記得。

可是希多爾卻記得,不僅記得,還讓人打造了蝴蝶臂釧給他。

其實赫因原先並不喜歡佩戴首飾,就算後來成為了王后也是如此,真正對首飾喜愛起來,就是從希多爾將蝴蝶臂釧帶回來開始的。

那段時間,他經常戴著那個臂釧出入珠寶拍賣會場,家裡的首飾,一部分是他自己拍下,一部分是赫原送來,其餘的,幾乎都是希多爾醋意大發,不滿他太過喜愛蝴蝶臂釧、想要轉移他注意力的結果。

赫原至今都還清楚記得希多爾在衣帽間對著蝴蝶臂釧碎碎唸叨的畫面。

說什麼將它帶回來的時候赫因親他親得好敷衍,現在家裡這麼多飾品,也沒見赫因對蝴蝶臂釧的關注度下降一點,都快要超過對他的在意了。

總而言之,那副拈酸吃醋不僅限於人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

赫因記得自己當時就衝過去給了希多爾好一頓親親。

不過面前的這個希多爾嘛。赫因並不打算給他這麼好的待遇。

在神廟的人聽了希多爾的吩咐,將那三車禮物卸下來擺到赫因面前的時候,赫因根本沒有再分給希多爾一星半點的關注。

他著重將飾品拿起來在自己身上比劃,最後將一串綠寶石的項鍊戴在了脖子上——很像是當初他和希多爾結婚的時候那件晨袍領口的寶石的顏色。

晨露一般,戴在赫因脖子上,看著大方又典雅。

希多爾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赫因的身上,神色算不上好看。

歸根結底,希多爾對赫因的關注和佔有慾從來沒有減少過。

小氣又較真的男人,餘光將希多爾的狀態盡收眼底,赫因心底暗笑。

不過赫因並沒有因此放縱自己心軟,既然做錯了事,就得為此承擔後果。

希多爾的做法不對,所以沒有感情的婚姻就該用單純的物質作為開場。

這是他打算給希多爾的一點小小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