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葉知緒還在想著該如何行動，裴則川卻忽然開口了。

“葉知緒。”

這次，對方本本分分地叫了他的名字。

葉知緒正構思著不那麼刻意的試探方法，被忽地一叫，一驚，定了定神才問道：“怎麼了？”

裴則川把燙傷膏擠好在了消毒的棉籤上，準備完一切，卻沒開始塗。

“能告訴我，這傷是怎麼回事嗎？”

說完，裴則川抬起眸，眸色都黯淡幾分，問道：“你是不是……又抽菸了？”

“我沒有！”葉知緒下意識地否定。

抽了一口，四捨五入等於沒抽。

想到這兒，他語氣堅定了一些：“真的沒有。”

興許是高中時被裴則川管多了，他此刻竟沒覺出來這樣的盤問與回答有什麼不對。

“是嗎。”裴則川有些自嘲地垂下視線，又過了好幾秒才可憐巴巴地說，“沒關係，本來你就沒必要對我全盤托出。”

葉知緒簡直要煩死了。

不知道是煩自己，還是煩裴則川。

“我真的沒有，”他又一次敗下陣來，輕皺了一下眉，耐心解釋道，“昨天點了，但是沒抽，一走神就燙到手了。”

這大概是這麼多天以來葉知緒最有耐心的一次，也是話說的最多的一次。

裴則川頭上像是豎起了隱形的狗狗耳，振奮起來了一些。

“那就好，”他唇角輕輕上揚一下，接著輕聲道，“不要揹著我偷偷抽菸，如果有不開心，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接著，他繼續蹲跪在地上，開始仔仔細細給葉知緒的手塗燙傷膏。

裴則川的動作很輕，塗完一點還不忘輕輕舒氣吹吹傷處，像是生怕葉知緒疼。

濃黑的眼睫在臉上投下一道陰影，其下是一雙認真的眸子，眉眼濃烈。

這一幕被葉知緒盡收眼底。

他不知為何，忽然不敢再看。

裴則川適才說的話還回蕩在他心裡。

有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裴則川傾訴？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過依靠，也不會適應有所倚仗的感覺。

葉知緒感受著手上藥膏接觸面板的冰涼觸感，移開了目光。

不應該有觸動的。

他經歷過的事情，普通人況且不可能感同身受，更何況裴則川這位傳聞中的大少爺。

他和裴則川之前是死對頭，再發展一下，頂多化敵為友，變成普通朋友。

對方不可能是他的傾訴物件，更不可能是更近一步的什麼關係。

所以……等他試探完。

如果裴則川是真的想和他和解，那他也會放下先前的一切芥蒂，兩人成為普通朋友。

如何裴則川是裝的，那他就徹底和對方決裂，再也不相信這狗alpha說的任何一個字。

藥膏快要塗完了，葉知緒咬了下唇，在腦海裡急急地尋找策略。

自然的近距離接觸，還要能觀察對方反應……

乾脆守株待兔吧。

於是下一秒，葉知緒就往前湊了些，澄明的眸子盯著裴則川的眉眼。

“塗好了。”裴則川把廢掉的棉籤扔進垃圾桶，“記得以後每天塗四次，不要沾水。”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頭，結果毫無防備地和葉知緒對上了。

對方靠的很近，另一隻手撐著下巴，就那麼看著他。

兩個人的鼻尖就隔著一掌多的距離。

裴則川甚至能從葉知緒淺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再從一旁手背的白皙面板下窺見隱隱的青色血管。

葉知緒一直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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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像是玻璃櫃裡易碎的寶藏和展覽品，可是又有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生命力和爆發力。

他的每一寸都讓裴則川覺得栽的徹底。

尤其是現在。

那麼近的距離……

裴則川要慶幸自己裝了四年，是個演技和忍耐能力都超群的alpha。

才不至於在這一刻漏洞百出。

他不可抑制地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嗓音多了一絲喑啞：“你——”

“嗯？”葉知緒裝作若無其事，停滯一下後一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若無其事似的隨口道，“剛剛是不是湊太近了？不好意思。”

“……沒關係。”

深呼吸一下後，裴則川移開了眼。

即便是能分辨有意和無意，這樣一件小事還是讓他方寸大亂。

再待下去，他都怕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會暴露。

於是裴則川緊著嗓子開口：“我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接著，慌忙起身離開。

葉知緒甚至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對方就離開了，順便帶上了宿舍門。

他眨眨眼，心下困惑。

剛剛……裴則川那是什麼鬼反應？

*

葉知緒又開始在網上查了。

【為什麼死對頭在我靠近他之後吞嚥？】

【討厭一個人的微動作】

【怎麼從行為判斷一個人討不討厭你？】

可惜，也許是這次的關鍵詞太準確了，收穫的結果並不可觀。

沒有幾個人和他的狀況是相符的。

半晌之後，葉知緒神使鬼差一般，又從搜尋記錄找到了先前沒看完的那個帖子。

帖子往後翻，帖主果然照著網友的建議去做了，並且第二天就激動萬分地彙報結果。

【帖主：我天，我找機會試探他了，結果他竟然很不自在地迴避開了，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麼描述……】

【32L：來，讓我猜猜！他是不是不敢直視你，然後呼吸凌亂，面色不自然，可能還時不時咽個口水啥的？】

看到這兒，葉知緒手指一緊。

像，太像了。

裴則川也是這樣。

他連忙繼續看下去。

【帖主回覆：誒你別說，還真的有點兒像！他這是心虛的表現嗎？】

【32L回覆：帖主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啊啊啊！！雖然你們都是omega，但是！你真的看不出來嗎！他這肯定是別有心思啊！】

【帖主回覆：啊？什麼叫別有心思】

【36L：不行，我急死了讓我說！帖主你清醒一點，他這肯定是喜歡你啊！】

【帖主回覆：？？？】

看到這兒，葉知緒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被自己嗆死。

他視線聚焦在了手機上的那幾個字，維持不住平時的冷淡了，瞳孔微縮，滿是震驚。

什麼叫肯定是喜歡？

照這麼推測，裴則川……

不！

怎麼可能！

裴則川怎麼可能喜歡他呢！

葉知緒一秒退出網頁，心臟都嚇得砰砰跳。

這絕對不可能。

果然，網上說的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