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陣前,幾名侍者來回忙碌,上一次談判用過的桌椅碗筷並華蓋等諸般器具又被擺了出來。
袁紹與曹操就這麼站在一旁,相對無言,待一切都佈置妥當了,二人這才緩緩落座。
其實曹操倒想開幾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不過看著袁紹那黑得像鍋底的臉色,還是明智地閉上了嘴。
“曹阿瞞~”
袁紹沉默良久,終於沉著臉開口問道:“你此行來~有何目的?”
“不是你有意談判的嗎?怎麼我反倒成了來者了?”曹操聞言,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暗自腹誹,袁紹若是不願意和談,駕個車在陣前亂晃什麼?
不過他知道袁紹素來傲嬌,對這點兒小心思倒也沒放在心上,況且他剛得了關羽相助,信心大增,此時正志得意滿,也不在乎和袁紹在這裡扯一會兒淡會對戰局有什麼影響。
心裡這麼想著,曹操便又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神情,拱了拱手,主動拿熱屁股去貼袁紹的冷臉。
“本初兄~嘿嘿~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袁紹側過臉去,輕哼了一聲,心道咱們前幾日才在陣前見過,哪裡說得上是許久未見?
不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曹操擺出一副怠懶賴皮的模樣,袁紹也不好發作,只得勉強回了一禮,卻不接話。
“嘿嘿~本初兄啊!”
對於袁紹這般冷淡的態度,曹操只是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卻並未向上次談判那般示弱,反倒綿裡藏針地開口問道:“你真敢與我交戰?”
“嚯嚯!”
袁紹一聽這話,頓時嗤笑了起來,不屑地搖了搖頭,“曹阿瞞!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樣兒的話來?啊~?”
曹操聞言冷哼一聲,也不裝了,一攤手,滿臉狂傲之色,“就憑我我麾下五千精兵!而你只有不到七十萬大軍!我坐擁三州之地!而你只有四州!我手握天子!而你~~只能握著自己的牛至!嘿嘿嘿嘿!”
曹操每說一條,袁紹的臉色就黑上一分,待曹操說完、‘嘿嘿’譏笑起來之時,袁紹已是滿臉黑線,臉色陰沉的彷彿要滴出水來。
“最重要的是……”
曹操笑著,忽然將身子向前探,湊到袁紹面前,輕蔑地看著他,以一種低沉卻又輕飄的怪異語氣,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我的祖父……是個宦官~”
“你!!”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比前面所有加在一起給袁紹造成的傷害都要大,他頓時破防,‘梆’的一拍桌案跳了起來,目眥盡裂怒視著曹操,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嘿嘿嘿嘿嘿!”
曹操見袁紹在自己三言兩語的挑逗下就光速紅溫,不禁得意地極盡譏諷之能事,笑聲中還不忘抽空開口,假惺惺地勸慰道:“本初兄息怒~嘿嘿嘿嘿!本初兄息怒~”
“哼!”
袁紹憋了一肚子氣沒處撒,又豈是曹操幾句息怒就能勸好的?只是曹操所言雖不中聽,但句句屬實,他就是再生氣,也拿曹操無可奈何,只好冷哼一聲,把頭轉向一邊,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本初兄~”
曹操懂得適可而止,收住了笑聲,他就像一條精明的大魚,忽近忽遠,不斷地挑逗著袁紹這個釣魚佬的心態,卻始終不咬實那一口。
“我是在為你著想啊~”
他換上了一副誠懇真摯的神情,煞有其事的沉聲為袁紹分析道:“兄臺你想想~前番兩次交手,咱們各有輸贏,勝負不過在五五之間!今日這一戰,我若勝則君必敗!死無葬生之地!天下歸我!!”
“哦~?”
聽著曹操的話,袁紹的神情也漸漸凝重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坐回了椅子上,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袁紹當然也不是個傻子,上次與曹操陣前談判,他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回營冷靜下來之後,是又羞又惱,按常理說,他這次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輕易相信曹操的忽悠了。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不談不行!
上回文丑在兩軍陣前速勝於禁,袁軍扳回了一城,袁紹立刻指揮全軍掩殺,本想趁勢一舉擊潰曹操,可戰役最終的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曹軍兵雖少,精銳程度卻要遠勝於袁軍,即使在那般被臨陣斬將、士氣大跌、陣型都已經被袁軍沖垮的情況下,竟仍能敗而愈驕,寧願四下豬突也不舉手投降,而曹軍陣中各處將領更是死戰不退,甚至帶著親兵部曲悍不畏死地向著袁軍發起反衝鋒!
正是在這諸多因素的影響之下,曹軍雖然潰敗,卻並未傷筋動骨,袁軍雖然取勝,士氣卻反而跌落至冰點。
在那種情況下都沒能打垮曹軍,今日這一戰,又能有幾分勝算呢?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袁紹雖然看見曹操就想胖揍一頓,可還是隻能強壓心頭怒火,認真思考起曹操的話來,良久,終於遲疑著緩緩點了點頭。
“孟德所言……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曹操見袁紹竟然真被自己說動,也不禁一愣,隨即心中暗喜,臉色卻仍裝出一副將心比心的神色,沉聲說道:“所以~我思來想去啊,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兄臺!”
曹操忽然伸手按在桌案上,推心置腹地說道:“如果你此刻願意讓出冀州!我願意……撤軍,言和!”
他說著,許是怕袁紹不樂意,又急忙補充道:“如此一來!兄臺就不用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與我交戰!也就可以~安享晚年啦!”
“哦?”
袁紹挑了挑眉,似乎真對曹操的提議有些意動。
“孟德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