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半途離去,這朝會自然也開不起來了,文武百官又磨蹭了半晌,等小皇帝回了宮內,這才一個個起身走出大殿。
太傅袁槐走下殿階,心中正盤算著自己家族的計劃,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句,“王司徒!”
袁槐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往前走著,可立刻又聽那人喚了一聲,“王司徒!”,隨後便見一人快步趕到自己側前方,拱手行了一禮。
“哦?原來是孟德啊~”袁槐見曹操口中喊著王司徒,卻向自己行禮,倒是不覺得詫異,反而笑了笑,“孟德果然眼力不太好。”
曹操恍若未聞,依舊是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又拱了拱手,“晚生入蒙王大人不棄,想陪大人走幾步,不知可否。”
“聽憑尊意。”袁槐比了個請的手勢,隨後邁步向前走去,曹操則不緊不慢的跟在一旁,緩緩開口說道。
“曹某有一事相詢,還盼大人不吝賜教才好。”
“這是自然~”
“某聽聞今天是司徒大人五十大壽,宴請百官,卻不知為何~獨獨不請我曹操?須知,我的祖父可是個宦官!這朝廷內外,誰人不給我三分薄面?”
“呵~這就要問問你自己咯。”
袁槐見他話不出三句,便必定要吹噓一番自己的宦官祖父,心中暗暗鄙夷,面上也不禁顯現出幾分譏諷,“如你所言,他王司徒大宴賓客,卻為何~不請你曹孟德呀?”
袁槐笑著問完,卻沒得到曹操的回答,只見他似乎根本沒聽見袁槐的話一般,跟在袁槐身後緩緩踱步。
“看來孟德不光眼力不好,聽力也不行~”袁槐一邊走,一邊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說著,略微轉了轉頭,見曹操依舊埋頭走路,仍是一副沒聽見的樣子,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智珠在握的笑容。
“曹孟德呀曹孟德,你是鷹犬,你是賊……”
“我聽清啦!”誰知他話音未落,曹操卻突然站定,朗聲說道:“跟你開玩笑呢!”
“你、你、你!”袁槐被曹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一愣,待反應過來,頓時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指著曹操,可一時語塞,連說了幾個“你”,卻再無下文。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曹操發出了他那招牌式的魔性笑聲,搖頭晃腦地走開了,只留袁槐在原地跺著腳無能狂怒。
……
傍晚,王允府。
“請~”,“請~”,“請請請!”……
王允府張燈結綵,今日的壽星,司徒大人王允,已換了一身常服,此時正親自站在府邸門前迎客,公卿百官大多登門道喜,禮單已經寫了足足幾十冊,一時間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看著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王允招來管家,低聲吩咐,“緊閉府門,吹滅燈籠。”
“是。”管家雖然心中詫異,但還是立刻應聲,隨後帶著門口的家丁進了府。
“吱~~”大門一下子關上了。
王允在門口愣愣地站了片刻,這才吹鬍子瞪眼地“梆梆梆”拍門,“喂!我還沒進府吶!喂!我還沒……”
……
曹操一路上,遇見一個人就開一會兒玩笑,待走到王允府時,天色已然大暗。
距大門還有一段路,便聽見一陣梆梆梆,還有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喂……我還、還沒進門吶……咳咳……”
府門口黑燈瞎火,曹操一直走至近前,這才看清,敲門的人竟然就是王允。
“哈哈,司徒大人好興致!竟親自在此拍門為自己賀壽!這隆隆之聲隔街可聞,來年司徒大人必定府宅興旺啊!”
看清狀況,曹操不僅不問緣由,反而嬉皮笑臉地拱手行了一禮。
王允聞言,拍門的動作一頓,隨後整了整衣衫,裝作無事發生地退後兩步,這才緩緩轉身,“哼!原來是曹孟德來了啊。”
曹操近來與那董賊親近,王允此次宴會故意沒有請他,誰知他卻還是厚著臉皮前來。
看他這兩手空空,連賀禮都沒帶,無非是打著上門蹭吃蹭喝的主意,王允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對王允的臉色,曹操恍若未見,仍舊是笑嘻嘻地說道:“曹某便不在此打擾司徒大人的雅興,先進府中去了。”
王允不置可否,他雖然不歡迎曹操來此,但在府外吹了一晚上的風,實在有些難受,還是先進府要緊。
想著,便又略向後退了兩步,讓出了府門前的位置,看向曹操,心中琢磨著,“老夫喊了兩個時辰都沒能把門叫開,倒要看看你曹孟德如何進府~”
誰知曹操卻並不上前叫門,只是站在門前,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王允正疑惑間,一個眨眼,面前的曹操卻突然不見了,仿若憑空消失了一般。
曹操鑽進府內,暗自得意。
想他小時候,在山中遇見一高人,道號穿山甲,他跟著習得幾手術法,從此便成了洛陽一霸,鬥雞宰狗,不在話下,甚至還曾突發奇想,鑽進別人家中搶新娘子。如今穿過一堵院牆自然是信手拈來。
拍了拍身上的灰,曹操從府內開啟了府門,隨著“吱呀”一聲,就見王允站在門前,舉著手,似乎還想繼續叫門。
“嘿嘿~司徒大人請進。”
曹操笑嘻嘻地讓到一旁。
王允此時著實有些尷尬,手舉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暗暗腹誹,“這本就是我的宅邸,哪還用你請我進來?”
不過他也明白,今天若不是曹操,自己還不知要出多大丑。
彆扭地愣了一會兒,還是邁步走了進來。
曹操跟在王允身後,向府內走去,一路上只聽得人聲嘈雜,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公卿們,此時一個個划拳嬉笑,投壺鼓樂,眾人吃吃喝喝,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此次晚宴的主人公,被關在府門外兩個時辰。
王允一路走來,臉色越發“精彩”,一言不發地走進正堂,這才有人注意到這位司徒大人,稀稀拉拉地向他拱手行禮。
曹操走進正堂時便已站定,待王允在首席入座,這才朗聲道:“皇爺爺曹操,恭祝司徒大人五十大壽!恭祝王公火必舍!”
“這、這……”,“太放肆了!”,“狂妄至極啊!”
曹操話音未落,剛才還各自取樂的公卿大臣們,一下子彷彿突然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憤怒地斥責著他。
王允剛剛坐定,聽見曹操這話,好懸沒被氣過去,“來人!將這大膽狂徒曹阿瞞,趕下大堂,逐出府外!”
“我跟你開玩笑吶!”,曹操卻似沒有察覺到這堂上的群情激憤,仍舊嘻嘻哈哈。
王允面色數變,似乎有所顧慮,最終還是無奈地哼了一聲,擺了擺手,“在宴席之末,加一小几。”
“謝司徒大人賜座!”曹操慣會順杆而上,神色不變地走到末席,也不顧周圍人的眼光,端起酒便喝。
“我是不會客氣的~”曹操喝完,又笑著補了一句。
他捋著長鬚,眯著眼,臉色也因熱酒而有些泛紅,再加上說話的語氣,倒是和關羽莫名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