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非晚翻寶藏似的從衣帽間的小櫃子裡翻出好幾個相簿，又把標了她自已單獨的那兩個相簿收回去，剩下的一堆，全都癱在茶几上，在桑秋面前擺開。
“這些都是陸硯知以前的照片嗎？”
桑秋驚訝於數量之多，每一本右下角竟然還標註了時間：出生到幼兒園、小學、中學，到了大學，數量就漸漸少了，只佔了相簿的六分之一不到。
“家裡喜歡記錄這些，所以拍了挺多，不全是他單人的，有些是合照，”陸非晚從最早的那一本翻起，打趣道，“說不定他現在這麼喜歡拍影片，就是受了這個影響呢。”
桑秋也跟著笑了，倒不全是因為這個玩笑，而是因為相簿裡的那些照片。
無錯書吧照片右下角或者背面都有標註，按照時間，有剛出生時的、一週的、滿月的、百天的、週歲的……此外甚至還細心地分了戶外的、室內的、生活照、藝術照……不一而足。
臉蛋上兩坨嬰兒肥的小胖孩，完全看不出現在陸硯知的影子。
桑秋覺得神奇又驚喜。
她錯過的那些時間，竟然都被好好地記錄著，何嘗不是一種不期而遇的驚喜。
照片太多，桑秋只恨時間太少，不能一張張仔細看過。
陸非晚只看她對哪張感興趣，就多介紹幾句。
“這是小時候家裡養的小狗，特別喜歡跟它玩。”說罷想到什麼，陸非晚先笑了起來。
“對了，他還跟狗狗搶過飯吃呢……”光是想起都覺得好笑的程度，看著照片，陸非晚彷彿也跟著回了一趟小時候，那些單純快樂的日子。
“我知道，陸小狗！”桑秋順口便答道。
“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了哈哈哈哈……”
“當時一家人都拿這名字笑他呢，小孩子還覺得沒什麼，等上了初中，開始好面子了，就不准我們在外面這麼叫他了。”
“真的？”
“也就家裡阿姨還偶爾這麼叫他，他不好跟人家計較，也應著了。”
桑秋想起當初陸硯知跟她解釋這外號的時候，好像並不排斥，何況，她後來還叫了那麼多次……
陸非晚當然捕捉到桑秋臉上一閃而過的微妙的表情。
桑秋尷尬地笑笑：“這樣啊，我還叫了他好多次……”
“嘖嘖嘖，我就知道，夠雙標的。”陸非晚嘖道，臉上笑意卻加深。
“等哪天我這麼叫他看他會不會奓毛哈哈！”
門鈴突然響起，緊接著陸媽媽在門口問道：“我可以進來嗎寶貝們？”
陸非晚蹭蹭蹭穿著拖鞋去開了門。
“聊得這麼開心？”
陸非晚指指茶几上攤開的相簿：“爆黑歷史呢，老媽，要一起不？”
“當然！”
沒想到吐槽起兒子來，陸媽媽比陸非晚這個姐姐還不留情面，把陸硯知小時候乾的一堆蠢事悉數抖摟出來，惹得幾人笑個不停。
桑秋隨手又翻開中學的相簿，為首的一張，便是陸硯知穿了校服，規規矩矩地站在高中校門口，身上還揹著個黑色的雙肩包。
清爽的黑色短髮，有幾縷被風吹起搭在額前，掩住眉頭，眼裡還有著稚嫩的神色，笑容卻如現在一般，淡淡的。
桑秋輕撫著這張照片，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喜歡。
糾結許久，她終於開口：“這張照片我能留下嗎？”
陸非晚聳聳肩：“當然，這些全都可以給你，反正我這裡有備份，再印一份就是了。”
“不不不，我要這一張就夠了。”桑秋抽出照片，塑封邊角已經有些發皺，寫著時間留下的痕跡，陸硯知對著鏡頭，笑意彷彿直達她心裡。
“行吧，那其它的我把電子版打包了一起發你。”
“謝謝姐姐。”
有了上次的相處，桑秋已經能順其自然地叫陸非晚姐姐。
一旁的陸媽媽卻有些不樂意了：“都叫晚晚姐姐了，叫我是不是也該改口了，阿姨聽著怪生分的。”
說罷還委屈地皺了皺眉，期待地看著桑秋。
桑秋這下明白，陸硯知那副狗狗似的委屈巴巴的樣子是跟誰學的了。
但……她還真有些不知道不叫阿姨，應該叫什麼了。
“那……應該叫……什麼呀？”
見老媽還傲嬌地不答，陸非晚輕輕拍了拍桑秋手背：“當然是我弟怎麼叫，你就怎麼叫咯。”
“是吧老媽？”
“嘿，還是晚晚懂我。”陸媽媽面露幾分欣慰，眼裡的期待更甚。
“媽……”桑秋攥緊了手裡的照片，開口有些艱難，“媽、媽媽？”
陸媽媽的眼神立馬像蜜一樣化開，一把牽起桑秋的手，愛撫地輕拍著：“誒，這就對了嘛。”
兩人繼續對著相簿回憶陸硯知的糗事了，桑秋卻沒法再集中注意力到照片上。
她裝作認真聽著的樣子，目光卻在母女倆身上不斷來回，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們的聲音也開始聽不清了。
“嘀嗒。”
一滴溫熱的液體正好落在陸媽媽指著照片的手背上，低著頭的兩人均是一愣，隨即又紛紛看向坐在中間的桑秋。
“哎喲怎麼了乖乖，怎麼哭了？”
陸媽媽見不得這麼乖的一個女孩子掉眼淚，趕緊替她擦了擦，又抱著她輕輕拍著背，就像她無數次哄小時候的女兒和兒子一樣。
桑秋使勁吸了吸鼻子，可惜眼淚還是忍不住，不一會兒又大顆大顆地往下滴，落在陸媽媽的肩膀上。
陸非晚趕緊繞到這邊來也輕聲安撫著：“怎麼了秋秋，是不是讓你想到什麼傷心的事情了？”
陸非晚後知後覺，這樣分享小時候的幸福，對桑秋來說是不是有些難以承受，不禁開始後悔。
桑秋卻使勁搖著頭，眼淚汪汪地，又哭又笑：“沒、沒有，”她很久沒哭得這麼放開，像是決堤，“我……我……特別特別開心……”
聲音還止不住抽噎，桑秋覺得自已太不爭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住眼淚，請兩人繼續說下去。
她很喜歡聽她們說那些過去，她不曾參與的很多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