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硯知說著不用準備,但桑秋還是買了不少東西,塞了大半個後備箱。
車子才開至大門口,隱隱暗下來的天色下,便已經站了幾個人。
陸非晚桑秋是認得的,那旁邊牽著她手的人,自然是姐夫了;至於為首的兩人,一看就氣質不凡,依稀還能從阿姨的眉眼中看出陸硯知影子,桑秋艱難地嚥了咽口水。
還沒下車便已經緊張起來,她開始偷偷演練著最佳的笑容。
“別緊張,就像見白蘇父母一樣。”陸硯知見桑秋還木在座位上,替她解了安全帶,到副駕駛的位置把人牽下了車。
陸硯知把鑰匙遞與一旁的司機,低聲耳語了幾句,後者會意,上了車朝更前方拐進了車庫。
即使有心理預期,桑秋還是被這陣仗搞得心突突直跳。
陸非晚的大姐氣場在這種時候非常讓人安心,她立馬挽過桑秋的手臂,親暱地打了招呼,又把大家介紹了一圈,融洽的氣氛讓桑秋緩過來不少,笑容也沒那麼僵了。
“平常家裡要想聚齊那是難上加難,一會兒這個說忙,一會兒那個又說公司有事,還是多虧了秋秋你啊,這小子才肯回家。”陸媽媽也牽過桑秋的手,輕輕撫了撫說道,還不忘嗔陸硯知一眼。
她一襲墨綠色旗袍,五十多歲的狀態依舊保持得非常好,畫了淡淡的妝,全身只一個翠鐲裝飾,低調而內斂。
初見時桑秋還覺得她氣場太過強大有些怯,可一開口,簡直和陸硯知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溫和的眼神裡還帶著笑意。
相比之下,陸爸爸倒像個陪襯,和陸硯知還有姐夫走在一起,安靜聽著幾人的閒談,不時附和幾聲,笑起來竟讓桑秋想起福利院的老院長,眉目間盡是柔和,完全不似她對商人的刻板印象。
難怪能培養出陸硯知和陸非晚這樣的兒女,桑秋對家庭的概念實在淡薄,除了蘇蘇,她沒再體驗過。
趁陸媽媽和陸爸爸說話的空,桑秋悄悄捏一把陸硯知還抓著她的手指,眨了眨眼,像在對暗號:你說得沒錯。
他們都很熱情,但又不至於讓人無所適從,度把握得恰如其分,僅僅走過前院的一段路,桑秋已經自在不少。
陸硯知附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說了不會騙你的。”
無錯書吧飯桌上,桑秋總算得見陸硯知口中的阿姨——“陸小狗”這個暱稱的來源。
她不由得多看了阿姨幾眼,陸硯知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麼,給她夾了塊排骨:“沒發現這幾道菜都是你帶來的嗎?”
桑秋一個勁地應和著他們別客氣的招呼,完全沒注意到餐桌上擺上的菜有些竟然就是用她帶來的雲棲特產做的,難怪味道總覺得熟悉。
她光注意好多她愛吃的菜了,沒想到陸硯知交待得更為周全。
“對了!”桑秋才反應過來,“後備箱裡的東西我都沒拿出來……”
剛下車的時候太緊張,桑秋早忘了她準備的一堆見面禮。
但陸硯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安撫地拍了拍她左手。
果然,陸非晚第一個注意到阿姨今天準備的菜和平時有些不一樣,話題便自然圍繞著桑秋準備的禮物又展開。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陸媽媽衝陸硯知努了努嘴,“我都說了不用準備禮物,還那麼用心。”
“我轉達了啊,”陸硯知聳聳肩,寵溺地看著害羞的桑秋,“但是秋秋說,禮輕情意重,是吧?”
“叔叔阿姨,我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大家都看著自已,桑秋臉有些發燙,打在餐桌邊沿的左手卻被陸硯知輕輕按住。
誰知一句話卻讓陸媽媽和陸非晚都反應很大,尤其是陸媽媽,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紅。
來之前陸硯知就大概說過桑秋的情況,得知她的身世後,陸媽媽已經感慨過一回,這下看桑秋小心解釋著,生怕自已做得不好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動容。
她都儘量不提這回事,可是話題被桑秋那麼不經意地提起,語氣稀鬆平常。這讓她又想起陸硯知說那些話時,藏也藏不住的憐惜,儘管隔著電話,只能聽到聲音,她也聽得出,兒子是真的滿心滿眼都是秋秋,只後悔自已沒能早點遇到她。
陸媽媽被一家人寵得太好,所以更不敢想象桑秋一個小姑娘從小那麼獨立,那麼懂事,該受了多少委屈。
她離席走到桑秋面前,驚得桑秋也噌的站了起來,放下筷子緊張地握了握拳。
“乖乖,你受委屈了……”
“乖乖”這種過於親暱的稱呼,桑秋只在白蘇媽媽那裡聽到過她這麼叫白蘇,每次這樣輕喚,嘴角也跟著揚起笑意,彷彿天生是為了甜蜜而生的詞彙。
她眉頭輕輕抬起,雙眼也開始發澀。
像陸媽媽這樣同理心強的人,情緒爆發起來,得一家人一起勸才能收住,一頓飯吃得也算是波瀾起伏。
好在都是溫馨,絲毫沒有桑秋所擔心的冷場。
飯後,阿姨有端出煮好的茶——自然,也是桑秋從方圓裡精挑細選的,還根據陸硯知的建議,給每人準備了合適的口味。
一家人都是不吝誇獎的性格,僅僅這點小事,都能圍著桑秋誇上一陣,光一個陸硯知桑秋就覺得誇張了,一家人齊上陣,她全完受寵若驚。
桑秋這才明白過來陸硯知叮囑司機叔叔的是什麼事——他好像總是默默當她的後盾,而不是替她代勞一切。彷彿隨時在告訴她,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大膽去做,自然有他在身後。
飯後閒聊一陣,桑秋不由得越來越羨慕這樣的家庭環境,是她從來不曾擁有的珍貴的溫馨。
等阿姨收拾得差不多,陸非晚又黏著桑秋拉著她去了樓上自已的房間,神神秘秘的樣子。
“給你看點好東西!”
桑秋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活潑的樣子,完全不敢相信在公司雷厲風行的副經理和這樣的姐姐是同一個人。
自已的姐姐自已最清楚,陸硯知一看陸非晚的表情,就知道她憋著什麼壞,無奈地笑了笑目送她們倆上樓。正準備陪老爸和姐夫打打檯球,卻被媽媽拉住。
“怎麼了媽?”
陸媽媽糾結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表現得不錯吧,剛才會不會嚇到秋秋?”
自然是指突然抱著人家抹眼淚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失散多年的認親環節呢。
陸硯知噗呲一聲忍不住笑了:“我還以為您不緊張呢。”
肩膀很快便“啪”的一聲被拍了一巴掌,陸硯知“哎呦”著求饒。
“臭小子,敢笑你老媽,我還不是心疼人家秋秋!這麼久了都不帶人家回來玩玩,還當什麼助理,生怕她不夠累的是吧?”
說罷作勢還要再拍一巴掌,卻聽到樓上房間裡的笑聲。
陸媽媽這才作罷,一把將陸硯知推到檯球室去了:“打你的球去,我去陪秋秋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