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麗景院裡，楚夫人聽月桂說完之後，驚訝地問道。

月桂點點頭：“回夫人的話，三小姐確實是這樣對魏公子說的。”

楚夫人高興地一拍手：“哎呀，這樣看來，寧兒什麼都不記得了倒是件好事！對了，你們這一路上都買了些什麼？”

“三小姐只在街上隨便逛了逛，旁的沒買什麼，倒是買了幾個瓷碗回來。”月桂老老實實地回答。

“瓷碗？”楚夫人愣了愣，“家裡什麼樣的碗沒有，她買那個做什麼？”

“大約……是覺得好看吧？”月桂也有些不確定。

其實在三小姐要買那瓷碗的時候她也曾勸過，那碗一看就是小窯口裡燒出來的，沒什麼特別的紋飾，施釉不到底，京城中稍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會用這樣的瓷碗。

“三小姐，您買這瓷碗是為了……”月桂遲疑著問了一句，“回去種花？”

楚韻寧聽了就搖頭：“你不覺得這碗很好看嗎？”

月桂雖然很想問一句好看在哪兒，但她還是乖順地點頭附和道：“確實很好看，不過咱們府裡有更好看的。”

“但這個只要十文錢一個！”楚韻寧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一口氣買了二十個碗，心滿意足地回府了。

“罷了，反正值不了幾個錢，寧兒喜歡買就是了。”楚夫人沒放在心上，又叮囑了月桂幾句，便讓她離開了。

月桂回到風華院，還沒等進門，就被一個小丫鬟攔住了。

“月桂姐姐，”小丫鬟緊張地對她說道，“您等會兒再進去吧，三小姐現在正發脾氣呢！”

“為何發脾氣？”月桂不明就裡，分明剛才回來的路上，三小姐還十分開心啊！

“我也不知道，”小丫鬟搖了搖頭，猜測道，“上午的時候四小姐過來了，偏巧三小姐不在，於是又哭著回去了，剛才芍藥姐姐進去，大約是同三小姐說這事了吧？三小姐素來與四小姐交好，聽了之後莫不是怪咱們沒招待好四小姐？”

月桂聽罷，對她擺了擺手：“我進去瞧瞧。”

她推門進去，剛走了兩步，就聽見一聲瓷器破碎的脆響，心中不由一跳。

從前三小姐生氣的時候，手旁有什麼抓起來就摔，現在聽這動靜，當真是動了怒。

她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揚起了笑，然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三小姐怎麼了？”她邊走邊說道，“可是底下的奴才惹您……”

剩下的話被她生生嚥了回去，只見楚韻寧正坐在桌旁，手中拿著一塊瓷器碎片，仔細地觀察著那斷口處的紋路。

“三、三小姐？”她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

楚韻寧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對她笑道：“月桂你回來的正好，過來幫我舉著鏡子。”

月桂這才看到，芍藥正站在楚韻寧身側，手中舉著一面銅鏡。

她依言走過去，站到了另一側，也將銅鏡舉了起來。

“再靠得近一點……對，就在這裡不要動！”楚韻寧做了個停的手勢。

不知是不是錯覺，月桂覺得自己的銅鏡舉起來之後，三小姐這裡的光線更亮了一些。

楚韻寧仔細觀察了許久，才戀戀不捨地將碎片放下，緊接著，又拿起一個瓷碗，往桌上一砸，一聲脆響之後，那瓷碗就四分五裂了。

月桂嚇得一抖，立刻去看芍藥。

芍藥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朝著一旁努努嘴。

她順著芍藥的視線看去，只見桌子底下的木桶裡已經放了不少的碎片了。

再定睛一看，都是她們今天在街上買的瓷碗碎片。

三小姐買了那些瓷碗，難道就是為了用來砸的？月桂一頭霧水。

但出於一個丫鬟的素養，她沒有多問什麼，就只是老老實實地舉著鏡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韻寧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瓷片，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這些瓷碗並非同一批的，”她自言自語道，“雖上面的紋飾看著相似，但底釉的薄厚不同，因溫度不同燒製時產生的紋路也不同……”

楚韻寧摸著下巴：“所以說，現在這個時代，已經存在流行的通用紋飾了麼？”

兩個丫鬟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並不敢插話。

楚韻寧自打回了府，就開始研究從街上買的那些碗，這會兒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餓了。

“中午吃什麼？”她示意兩人可以將鏡子放下了，問道。

“回三小姐的話，您現在還在養傷呢，飲食上依舊得以清淡為主。”芍藥回道，“不過廚房裡送了一道茄鯗過來，倒不是全然按照您說的那樣做的，咱們府裡的茄鯗，是九蒸九爆的，旁的配料倒是和您講的差不多，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與您想吃的一樣。”

楚韻寧“呵呵”一笑：“端上來嚐嚐吧！”

她哪知道茄鯗是什麼味的，聽芍藥的意思，楚府的做法要比她當初在書裡看到的還更繁複些。

月桂抿嘴一笑，出去讓人擺飯了。

外頭那小丫鬟還在忐忑地等著，見她出來，就上來問道：“月桂姐姐，三小姐她……”

“沒事。”月桂剛進府的時候，就和這小丫鬟差不多的年紀，所以她對她們這些新人格外寬容些。

她摸了摸小丫鬟的頭：“三小姐沒生氣，不用擔心。”

那小丫鬟鬆了一口氣，人也活潑了些，一路跟在她身後，滿臉都是羨慕。

“月桂姐姐，我什麼時候才能像您一樣厲害啊？”小丫鬟說道，“到時候三小姐要出門，是不是也能帶著我了？我自打進了府，還沒有出去過呢，也不知道我爹孃他們怎麼樣了……”

“還想咋他們做什麼？”月桂說道，“他們已經把你賣了，你現在是府裡的人了，收一收心，別整日裡想著往外跑。”

“我沒想著往外跑，”小丫鬟嘟起了嘴，“再說我爹孃是實在過不下去了，才把我賣到楚府來的，又不是不要我了……我進府之前，他們還說讓我記著過年的時候，回家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