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柴火已經送到廚房了，還有廚房的水也添滿了，您可以去看一下！”
像是烏雲蓋頂一樣，本來溫暖的陽光全都被人遮住。
在前院曬太陽的徐福忍不住抬頭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這一名漢子，忍不住咋舌說道。
“我說蠻子，記得你才十六歲而已，你這是長的多高了啊？”
徐蠻聽到福伯的問話，憨笑著撓了撓腦袋。
“快九尺了吧？具體多高我也不知道。”
聽到這個數字，徐福忍不住感到驚訝。
“大公子身為六品武師，吃穿用行俱是一等，可也沒見大公子像你這蠻子一樣啊，真是奇了怪，我記得你父母也不高啊？”
對於徐福的話，徐蠻只得撓撓腦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自己能長這麼高，或許跟自幼就特別能吃有關係吧？
“行了，這是上個月的月錢，一共三兩銀子，你拿好吧！”
彎腰接過徐福遞過來的銀兩，徐蠻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謝謝福伯！”
見徐蠻那龐大的身子走出前院，躺椅上的徐福忍不住微笑起來。
這頭蠻牛自從父母離世後，倒也算是還活著啊。
想到這裡徐福微微的閉上雙眼，享受著冬日陽光照射在身子上的溫暖。
自己也算是對得起遠房親戚這四個字了！
.............
八都鎮算是三才城內非常有名的一座大鎮。
鎮內人口眾多，還因為這裡西邊靠近十萬大山，不僅風景優美，還讓鎮內許多百姓有了一口飯吃。
所謂靠山吃山，八都鎮內最多的職業就是採藥人和獵人了。
每逢冬季，許多采藥人都會進入十萬大山之中，去採取那些珍貴的採藥賣給醫館，而獵人則會下好陷阱，用來捕捉猛獸，要是能抓到一隻壯年的猛獸，光是那猛獸的血和骨就能賣上一大筆錢財。
當然了，不管是採藥人還是獵人，都只是在十萬大山的外圍晃悠而已，並不敢真的深入十萬大山。
因為據說在十萬大山的深處，不僅有媲美修士的妖獸，還有許許多多足以讓人瞬間斃命的毒花毒果，那裡是尋常老百姓們的禁區，只有強大的修士才能進去探索。
不過就算如此，八都鎮也因為十萬大山的原因變得非常熱鬧，三才城內的各大醫館和酒樓，甚至許多武行都會在冬季到來之時，來到八都鎮內購買最好的草藥和猛獸。
甚至不僅是三才城，聽雪府內其他城市的商戶，也會在這個特殊的時節趕來八都鎮。
“方大夫，這是最後二兩銀子，多謝您這些年來的幫助。”
正在醫館內看書的方青聽到徐蠻的聲音後，忍不住搖搖頭。
但看到徐蠻那一張憨厚的臉後，還是笑著把醫書放下了下來。
“又長高了啊，這大冬天的，你穿的那麼單薄，就不怕凍壞了嗎？”
門外吹起一陣寒風，雖然只是微風，但也讓徐蠻身上的衣衫被吹得微微抖動。
那衣衫根本不能用來禦寒。
看著只是在憨笑的徐蠻，方青心裡嘆了口氣。
這孩子十二歲那年父母因為上山採藥被猛獸所殺後，就一直一個人生活著，至於為什麼徐蠻會欠方青的錢，也是因為徐蠻父母的身後事都是方青這位大夫代為料理的，再加上之前看病欠下的錢，所以方青成為了徐蠻的債主。
但方青不止一次說過，不需要徐蠻來還債，可這頭蠻牛就是認死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所以年僅十二歲時，不僅父母雙亡，也背上了幾十兩白銀的債務。
所幸這頭蠻牛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有力氣，靠著這些年幫人砍柴挑水還有幹一些雜活，竟然還真讓他在四年內還清了所有的債務，甚至原先那簡陋的茅屋都修繕了一番。
都是省吃儉用省出來的啊，要不然也不會大冬天的，竟然連一件禦寒的衣服都沒有。
之前方青也擔心過這會不會凍壞徐蠻的身體，不過發現這蠻牛雖然穿的很單薄，但那一身血氣倒是非常的旺盛，根本看不出來會有凍壞的風險。
甚至方青認為要不是這蠻牛覺得老是光膀子不雅觀，搞不好就算冬日裡幹活兒，他也會脫光了衣服。
“你等一會兒，我進去給你拿點東西！”
看都沒看桌上那二兩銀子，方青揹著手慢悠悠的朝內堂走去，不一會兒就提著一袋藥包出來。
“給，這是給你的。”
“方大夫，這是啥呀？我不能隨便要您的東西！”，徐蠻連連擺手拒絕道。
“一些補氣養神的草藥，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給你你就拿著。”
方青抓過徐蠻的手臂，費了好大力才讓徐蠻收下這包草藥。
這蠻子的力氣真大啊，要不是怕弄傷自己，恐怕他隨手一揮自己這小身板就得躺地上吧？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後，方青回過神來，拍了拍徐蠻那和他大腿一樣粗的手臂說道。
“你畢竟還在長身體，總不能天天吃些青菜蘿蔔和饅頭吧，回去後你用熱水熬成湯藥，每天一劑，這袋內的草藥足夠你用上十天半個月了，不夠後再來我這裡拿就是。”
徐蠻沉默了良久後，然後直接跪在地上朝方青磕了一個響頭。
“多謝方大夫，您的大恩大德徐蠻不會忘記的。”
方青扶起了徐蠻，然後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徐蠻。
將近九尺的身高，孔武有力的身軀，走起路來甚至感覺地面都要抖上一抖，百斤重的磨盤這小子拎起來就可以飛奔，除了因為年齡小所以臉上還有絨毛之外，相信就算是那些征戰四方的大將軍們，怕是也沒有徐蠻這種身體條件了吧？
“現在沒有債務了，你以後打算乾點什麼呢？總不能一輩子打算砍柴挑水乾那些雜活吧？你還年輕，年輕的時候學些本事，以後也有一門手藝生活啊，況且你小子不是一直都想積攢一些錢財，好用來以後娶媳婦嘛，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可很難有好姑娘會嫁給你哦！”
徐蠻憨笑著撓撓頭，倒是說起來自己的打算來。
“我打算過完冬後，去和劉叔學習當獵人，還不知道劉叔會不會收我呢。”
“劉叔？是鎮北的那位劉偉嗎？”，方青好奇的問道。
徐蠻點點頭，“嗯，就是他，本來今年我就打算去的，但因為還有些債務還沒還清，所以就耽擱了下來，今年過完冬後，再去問問他老人家願不願意收我為徒。”
“哈哈哈，是他啊，這樣吧徐蠻，到時候你想去拜訪他的時候，我跟你一塊兒過去，當年他上山打獵受傷，可是我幫他撿回條命的，相信他會賣我個面子的。”
聽到方青的話，徐蠻雙眼一亮，“真的嗎？多謝方大夫。”
說著又想跪倒在地磕頭了，方青見狀連忙攔住了他。
“行了行了，男子漢大丈夫，別動不動的就跪地磕頭，有失氣節。”
拍了拍徐蠻手臂，方青笑著朝他說道。
“那你先回去吧，得空了我跟劉師傅說一下你的事情，相信他也會非常滿意你這頭蠻牛的。”
等徐蠻消失在街角後，方青這才收斂了笑容。
當獵人啊，看起來是個好差事，要是能捕獲到一頭猛獸的話，興許還能用猛獸身上的血和骨賣上一個好價錢。
但獵人這行的收入又太不穩定了，哪怕是劉偉那種老獵人，也不敢保證每年冬天都能抓到能賣出大價錢的猛獸，更何況是徐蠻這種新人呢。
其實方青一直都覺得，以徐蠻這頭蠻牛的身體條件，應該去武行學習武功，當一名武師的，又或者去參軍，當一名征戰四方的勇士。
只是..............
方青嘆了口氣，窮文富武，想練習武功成為一名武師，除了那昂貴的學徒費用之外，後續的營養和肉食也是一大關鍵，怕是第一年就要耗費幾十兩白銀之多，哪是徐蠻能負擔的起啊。
再說從軍，沒有關係的話，也只是一個馬前卒而已，還不如跟著劉偉去當獵人呢。
方青雖然有心幫助徐蠻，但因為自身看病本就不收取昂貴的錢財，所以別看行醫幾十年了，但其實自身也是囊中羞澀，根本支援不了徐蠻去練武從軍。
“唉，時也，命也！可惜了這麼一塊璞玉啊！”
................
離開方大夫的醫館後，徐蠻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買了一些祭品後便朝父母的墳地走去。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徐蠻來到了自己父母的墳地面前。
孤零零的兩座墳頭豎立在十萬大山腳下，木質的墓碑上刻著徐蠻父母的名字。
徐蠻抿了抿嘴唇，在墳前擺好了祭品後，然後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蠻兒來看你們了，我現在好好的，今天剛剛還清了欠方大夫的所有債務，往後蠻兒就可以攢錢娶媳婦了，今年過冬後，蠻兒想和鎮北的劉師傅去學當獵人，也不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不過方大夫說過會幫我引薦一番，唉，又欠下方大夫一個大人情，也只能以後再慢慢報答對方了。”
“福伯對我一直都很好，韓家府裡的差事還是福伯幫我找的呢，要是沒有他老人家的話，蠻兒也不可能幾年就還清了債務，以後賺到錢了，一定會好好的孝敬他老人家的。”
“爹，娘，你們不知道，韓老爺子的女兒，韓家大小姐巧雲姑娘長的可漂亮了呢，特別笑起來更是好看，她還給過我一些糕點吃呢，可惜就是份量太少了，吃不飽。”
“韓家人都蠻好的，去年冬天因為沒錢吃飯餓的不行的時候，還是大公子賞了我一兩銀子讓我度過難關的，對了爹、娘，大公子還是六品武師呢，可厲害著呢，一刀就能劈碎巨石，要是我以後也能像大公子一樣厲害就好了。”
“爹，娘，蠻兒很想你們呢，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到...............”
徐蠻跪在地上，一邊燒著紙錢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寒風吹過，吹起了徐蠻的頭髮，露出了他那張還略顯幼稚的面孔。
雖然身材魁梧，看起來跟個小巨人一樣，便是尋常的狼崽子，他也能一拳打死。
但不管怎麼樣，徐蠻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而已。
一個獨自一人生活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