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臺下的女人有花容面，她纖長的手指捻了捻花瓣中的水珠，隨後由宮女服侍著淨面洗漱。

“娘娘，今兒太子爺特地去衍慶殿裡等著郡王爺，說是要帶著他一同過來給您請安呢。”娘娘昨兒睡的深，晨起時肉眼可見的氣色極好。惠芝細緻的給皇后娘娘塗抹胭脂，見她笑容滿面話也愈發多了起來。

“太子妃年前過了雪天就總不好，聽說今日晨起又咳嗽，擔心過了病氣給您，說是過幾日再來給您請安。”惠芝都快被氣笑了，這位太子妃分明是不想大雪天的出來受涼，左右好藉口都讓她拿來用了。

“看著她本宮也氣不順，陛下就給選了這麼個病秧子，連個嫡子都生不出來。性子倒是個會轉彎的，但願她一直識時務些。尤氏呢，她如今身體好的怎麼樣了。”

當初給太子選正妃的時候，陛下根本不聽皇后的意見，非說褚家家風清雅，適合做太子正妃的孃家。如今怎麼樣呢，成親多年別說嫡子了，就連見喜的訊息都沒有。平常還有臉把姐姐比作白月光，結果處處都忌憚著太子，不肯給他最好的，斟酌著塞來一個根本不如意的。不如皇后的意，其實也並不如太子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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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聽著太醫的稟報，大概是漸漸好起來了，在後院裡同那位孟氏爭寵的厲害呢。”尤氏向來會討乖，愛撒嬌又有幾分聰明，倒是與嘉貴妃有幾分相似。

“她的藥不能停，這個事兒本宮不希望有差錯，你親自去盯著。”知子莫若母，雖說自己並非是太子的親母，卻實實在在的以母親的身份撫養了他多年。

太子自然最喜歡的，恨不能將心掏出來的，是他的心上人孟氏。有一種喜歡叫一見傾心，有一種愛意是天長地久。可太子他是個溫和的人，同樣也會被熱烈真誠的愛意感動，進而動了憐惜之情，他對尤氏的心軟和憐惜，其實很危險。

“是，娘娘放心，奴婢定會小心行事。那孟氏看著還算安穩，聽說東宮的下人們都贊她溫和寬厚，想來還是個懂規矩的。自上次聽了娘娘的教誨後也懂事了不少，如今愈發的體貼太子了。聽說昨夜一直等太子殿下到三更，旁人聽了太子的傳話都早早散了，只有她一直等著太子回來。”

除了剛來時有些不懂事，嫌藥苦不肯喝，貪玩生病，被娘娘訓斥了幾次便漸漸規矩了許多。聽說她家只是承安伯府的遠房親戚，小門小戶的有些上不得檯面，想來家裡對女兒的教養也懈怠了些，連帶著到了別人家也不知規矩為何，如何去守。

“她倒是本宮最放心的一個，承安伯府為了前程送過來的遠房，想來也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如此。她既是答應了前來，必是為長遠打算著的，只需要善自珍重為皇家綿延子嗣。承安伯府想要的是權勢，若他們足夠得力，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孟氏雖生的傾國傾城，眉宇之間卻有秀氣，是個靈慧通透的女子。故而打心底裡，皇后甚至是有些認可她的。

“娘娘，青姬她，這個月未能如期來拿解藥，奴婢擔心。。。”那毒藥需一月服用一次解藥，為確保青姬受他們的控制，每月都會派人去和青姬接頭，得到些訊息的同時也將解藥交付給她。

“怎麼，擔心她？既然從七王府裡抬出去的屍體裡沒有她，就說明她不僅活著，還拿到了我們最想要的籌碼。”青姬是個孤兒，自小便是惠芝帶在身邊長大的，算是惠芝的義女了。七王府的任務來時，若不是隻有她最合適沒其他的人選，惠芝大概是不願意她如此涉險的。

“青姬剛剛去七王府的時候，本宮命他們一日一報，你知道為什麼嗎？因著那時明明七王查到她的身世有空白之處尚且存疑，卻沒有第一時刻殺了她，反而放縱自己去親近她。這恰恰說明，七王遇上了自己不能開解的情劫，他自信自己能夠最終掌握主動權，故而他根本沒將這點危險放在眼裡。沉溺其中的同時，棋局也在漸漸失控，可他還是不忍棄局。若猜的不錯，他今天就會來見本宮。”

“惠芝，若七王真的能放下奪嫡的心思，本宮當然同意他和青姬琴瑟和鳴，日日遠遠去了封地過他們的太平日子。可若是他存著壞心思來同本宮周旋，本宮絕不會手下留情，誰若是幫他，本宮都會親自了結了她。他的母親害了先皇后，本宮留下他一命，讓他安穩的享受著本來應該被本宮毀掉的一切，他總該感恩戴德而不是反咬一口。他若奪嫡，死的不僅是青姬，還有我們。你明白的，對嗎？”

養子有情，惠芝雖是她的忠僕，可這世上最怕的，就是親近的人反咬一口了。

“奴婢明白，只是小姐今日怎麼了，無論旁人怎麼做，惠芝選擇的永遠都是你。小姐是奴婢的唯一選，不是最優選也不是保留選。那丫頭若是死了，只能怪她命不好，奴婢即便可惜也再沒有其他了。畢竟咱們雖利用了她，卻從來沒有虧欠過她。”

惠芝自小跟著皇后，進宮前更是任如何勸說都不肯嫁人離開，至今已做了景仁宮多年的掌事姑姑了。

“你總是嘴硬心軟些，心裡指不定怎麼疼那個丫頭呢。只是高興的很，你有了如同義女一般的孩子，還是事事都將本宮放在前頭。若青姬過了這一關，日後本宮會給他一個能夠的上王妃的身份，讓她名正言順的嫁給七王做正妃。”

青姬是自請去搭七王這條線的，本來皇后準備另外再花些時間去找個合適的人。畢竟青姬是跟在惠芝身邊長大的，還是惠芝私下認的義女，將來指著她來給惠芝養老送終。只是那時候皇后因著太子傷了腿恨毒了五王七王，只想無差別的全都解決了給太子爺鋪路，咬了咬牙也就同意了。

“奴婢只想她活著，若真到了那一刻，求娘娘救青姬一命。從前奴婢撿她時只當是小貓小狗一樣養著，可她長大了，會跑，會哭，會笑。她走的時候對著奴婢笑的那樣燦爛，奴婢覺得當初可能不該帶她回來，否則怎麼能眼看著，親自送她到那絕路上去。七王他那樣暴虐，若是他偷偷殺了青姬，沒有從府裡抬出來呢，那奴婢豈不是連她的屍身都找不到了。”

惠芝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不想青姬做什麼正妃，她能活著比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