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施娘子前兩日起身子便有些不適，卻也沒讓奴婢們去請大夫。今兒使了她身邊的碧兒去存暉堂請了大夫來，說是娘子已經懷了一月的身孕了。”

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紫英得了訊息便有些焦急，只是爺和夫人好容易安生吃個晚膳，立時說了只怕主子們沒了胃口，便將心思按捺下來，等主子們撤了晚膳再進來回話。

“她偷偷停藥了，怎麼沒人來稟報。將她身邊的貼身侍女帶過來，我要問問清楚。”一個低眉順眼的侍女，竟也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想著攀上枝頭做鳳凰呢。

“奴婢已將碧兒帶過來了，她倒是乖覺，自施娘子確定有孕後便過來同奴婢陳情了。”同為奴婢，自然更能理解些。兩邊都是主子，得罪了哪一邊都沒有好果子吃，夾在中間如何當的好差。

碧兒將施娘子挪出去的金銀細軟，悄悄拿出去變賣的首飾擺件，以及私自停藥的細節都記錄了下來，又陳情自己受施娘子脅迫，若是不幫著她，隨便找個藉口便要處置了她。碧兒心裡害怕，幫著一起做的同時也將罪證都記錄了下來。

“求夫人可憐奴婢，不要將奴婢發賣出去啊。施娘子不識時務僭越行事，奴婢曾勸過多次她仍然不聽，屢屢用身契來威脅奴婢為她做事。從前只看著些金銀，如今貪的愈發多了，愈發忘了夫人提拔她上來的初衷和要求。若夫人憐惜，還請給奴婢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無聲無息的讓她沒了這個孩子。”

她從前也是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只是她姿色不如嵐翠沒有被選中，反而得了夫人的青眼做了嵐翠的貼身侍女。如今搞砸了夫人的差事，她得將功補過做遂夫人心意的事。

“好，這差事你若做的好，我會給你擇一個新主子，比這個蠢得好的多。”碧兒雖然不夠貌美卻實在聰慧，很適合做她的眼睛。只要手裡捏著她的賣身契，怎樣用都會是趁手的。

等到碧兒退下後，夫人開口道：“碧兒聰慧又通透，放在予舟身邊再好不過。”往後新夫人進門，也能幫著寬寬予舟的心，還能幫著自己多看看予舟的品性，這樣一來家宅自然安寧的多。

“娘拿主意就好，只是這嵐翠實在不得我心，還是打發了吧。”頗有些小家子做派，面上和私底下完全兩副面孔，又是個不安生的性子。況且如今正與丞相府議親，這件事還是悄悄解決了好。

“玉珧，承安伯府上躺著出去了一個通房，正是崔家兒郎後院裡的，說是落胎後血流不止而死。還沒進門便有這樣晦氣的事兒，這門婚事娘不同意。”丞相夫人面露苦色，崔家兒郎官聲不錯，只聽他待人寬和，為人清正。偏偏是在同他們家提了議親的意向後出了這樣的事兒，想想心裡都有些膈應。

“算了娘既然覺得也不好就作罷吧。”金玉珧還是個剛及笄的女孩，他們家府上還沒聽說這樣駭人的事情。更莫說這樣的事情可能是因自家提親而起的緣故，光是想一想就要麻了牙根地發顫。

“你舅母細細同我說了鶴廷的後院事，確實風流太過又疏於照拂，致使後宅不寧處處起火。如今聽了你的不滿已遣散了不少，留下的幾個都是和順聽話的，斷不會再有之前的荒唐事了。”

她這侄兒處處都好，只是被慣的有些不著邊界，我行我素慣了也渾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招致了不少誤會。

“娘，爹也希望我嫁給表哥嗎？”

夫人沉默了半晌，訝異道：“你爹昨兒聽了承安伯府的事兒，還說要把玉琳嫁過去”

“娘，等晚些時候再說這件事吧。最近吵吵鬧鬧的，實在沒心思說這些。”朝堂上因為北疆匈奴起兵亂作一團，她爹爹已經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了。京城內外俱是流言一片，說是匈奴已攻佔四城二十八池，只待拿下朱臨關便能扼住北疆通往京都的要塞，盤踞一方威脅京城了。

“是，你表哥如今愈發出息了，已經入軍中待候，只等著隨大將出徵，與那蠻子浴血一戰了。”聽到孃家來的訊息時丞相夫人還驚了一下，她侄兒竟是這般英雄本色，可見從前是他們看錯了他，只以為他被嬌養成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了。

“什麼，表哥現在在哪裡。”局勢瞬息萬變，若他真入了戰場，當真是生死聽天由命了。

“剛他們府裡來信兒說回來拜別父母了，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能見到他。”就說倆孩子要好的，關鍵時刻不就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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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珧緊兒慢兒的趕著，剛坐上馬車就被攔了下來，原是世子來了。

“表妹是要去給我送行嗎，只是我等了許久沒看到你，只好自己來了。”他穿的仍是平日裡的衣服，翩翩衣袂在他下馬的利落動作中更顯好看。

“你真的要去嗎？”雖然平日裡她總看不上表哥四處逍遙沒個正形的樣兒，真成了爭氣又上進的模樣，沒有半點歡喜全都是難過擔心。

“當然了，你表哥我怎麼也是在軍隊裡掛了職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看到金玉珧的眼周泛紅，摩挲了手指還是忍住了沒有上前去拭。

“你活著回來，要是死了，下葬了我也把你挖出來，讓你死了也不安生。”金玉珧講的咬牙切齒，然而眼眶裡亮晶晶的都是淚。

“那等我回來，阿珧能嫁給我做夫人嗎？”

“有命回來再說吧。你不回來也沒關係，我會嫁給別人，半點都不再想起你。”

“只能嫁我，誰都不行。”

“我只嫁活人，不給死人守寡。”再怎麼要好，死了她就是再難過也會忘了，即便眼前這個人是她最喜歡的人也不行。

“聽說你不同承安伯府議婚了，是因為那個橫著出去的通房嗎。”他說這話心裡是虛的，畢竟他的後院裡也有過這樣的事。

“沒什麼，想到裡面有我的原因在就覺得膈應。以後你讓我覺得膈應了，這事兒也一樣，完了。”原來男人真的都一樣，選擇帶來利益最大的，犧牲損傷最小的。娘說的沒錯，她和表哥之間最少還有情義，落到最低處也會基於此照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