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爭這一時的意氣,真的懷上了就一定能生下來嗎。滿府裡的主子,除了半夢半醒的伯爺,哪一個是心裡當真沒有成算的,敢將爺不放在眼裡的。
即便是府裡最受寵的嫡小姐,又有哪一次敢真正違逆她的兄長。若當真擔心避子湯喝多了日後沒了生養,大可攛掇著夫人再給爺納一個通房,偏哪樣都捨不得撒開。碧兒覺著娘子時常鐵了心要撞南牆,她累了,不想再勸了。
京城裡最受達官貴人們追捧的便是溢星樓,四層高的碧闌軒窗相承相接,勾簷出的畫角墜掛著雀鳥搖鈴,紫紅的外漆塗的光滑水亮,即使在入夜月澤的黯淡中也泛著勻稱的湖光燈色。時而船渡過河擺水,柳條垂垂落落,引得湖面游魚現磷光點點,惹岸邊行走女子掩面低呼。
“逢恩,你我自入官場便時常論局,如今你看,棋局走到了哪裡呢?”言聲的是工部侍郎蕭南知,他與崔逢恩是同科進士。二人性情相投頗有些私交,閒暇時總要手談一局切磋一二。
“局勢太好。”戶部和工部同由五王所掌,多年來深受陛下倚仗。後宮中的嘉貴妃是五王生母,其孃家是赫赫有名的遼東屈氏,深受儒子書生的尊崇和敬慕。五王為人恭謹俊爽,在文人士子中名聲很好,曾在詩會中得了梅齋散人的雅號。
“太好,也會不好嗎?”盛極必衰的道理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能悟出來箇中意思。畢竟大家總會比較著這裡和那裡的不好,會不會還能更好。
無錯書吧“那倒不一定,也許會更好。”激流勇進自然是好,徐徐圖之也許別有洞天。棋局未到定乾坤的時候,任何橫生的變故都會成為新的契機,帶著棋子幻成不同的局勢。
“你我都過了弱冠之年了,可有娶妻的想法。”據他所知,崔逢恩的後院只有一個通房,至今也未有風聲傳出他有娶妻室的意思。他不僅好奇他是否有心上人,也好奇他會選擇哪家的貴女成為自己的妻室。
“娶親一事自有家母做主,只是家母忙於父親生病一事,顧得上的時候總是少些。不比南知兄你,家有賢妻美妾,還有幼子承歡膝下。”他們二人對湖酌飲,時而聊起來曾經同窗時的趣事,不知不覺外頭的昏黃燈火盛了起來,看著的湖邊樹影也愈發的遊弋了。
“小姐,蕭,崔二位大人定然醉的厲害了,我們快走吧。”淋著二位大人的包間隔壁,坐著的是丞相府嫡小姐金玉珧,側立隨侍在一旁的是她的侍婢玉燭。
“著什麼急,使幾兩銀子去叫人來把兩位大人的隨從喊來。”金小姐生的雪膚玉脂,珠釵玉環之下更襯姝麗之色。
“小姐,您這是讓奴婢著急嗎?婚姻大事,哪有您自己做主就能成了的份兒。您今兒不說清楚,奴婢就是撞死在這兒,也絕不離開您身邊半步。”
隔壁包間裡的兩位大人醉的不省人事,是因為她家小姐設計下了些蒙汗藥的緣故,如今又要支開她,誰知道她又能捅破什麼天去。
“哎呀玉燭,不過是胡編亂造個英雄救美安在我和崔大人身上,讓崔大人乖乖上門提親而已。既不顯得過於殷勤,又不讓人覺得刻意,一切都是剛剛合適的佳話。”她仰慕崔大人已久,奈何這位大人娶妻一事總提不上日程,只好她自己先行一步了。
“小姐,小姐,這事老爺還沒點頭呢,您就不能緩緩再說嗎?”他們家小姐可是丞相府嫡小姐,哪裡就需要用這見不得人的手段擇婿了。老爺夫人知道了,只怕兩眼一黑當場就要暈過去。至於她,最得力的幫兇,往後還怎麼風光的做得主子寵信的大丫鬟,沒給她發賣出去就不錯了。
“你不聽我的是吧,好,我們一起去,到時候說假話你也給我做個見證。”金玉珧拉著玉燭走到隔壁包間的門口,招了過往的小二讓他們去尋客人的小廝,只說主人醉酒即可。
“小姐我求你了,若是換個眼尖兒的,即便你戴著面紗也瞧得出來的。”往後若有個嘴不嚴的當個笑話講出來,她家小姐的清譽就毀了。
“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亂說,深閨裡的小姐能那麼輕易讓他認出來不成。再說了,這房間還是以我堂哥名字定的呢,有他在,你怕什麼。”且不說她戴著個面紗,出門加上個冪離站在熟人面前都認不出。即便認出來了,她和即將定親的未婚夫婿在外頭禮貌的見上了一面是沒有半點不合禮數的。
眼見著蕭大人隨著小廝出了門,金玉珧帶著玉燭閃身站到了包間門口,只等著崔家的小廝上門來。
“你家公子是何人,快快報上名來。”玉燭手裡攥著虛汗,面上做兇狠跋扈模樣。
“我家公子是承安伯府的崔公子,姑娘是何人。”小廝們跟著自家爺,少有見他同女人扯上什麼關係的。這僕婢看起來好不威風,定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丫鬟,心裡忐忑後愈發恭謹的回話。
“我家小姐是丞相府金家的嫡小姐,承蒙你家公子英雄救美甚是感激,特在此等候當面道謝。煩請你進去通報一聲,也好讓我家小姐了了心結。”玉燭不提其他,只道他們在此是為了等候同崔大人道一聲謝。
小廝們覺得奇怪,卻因為不在近前服侍不知來龍去脈,只當他家大人偶然為丞相府千金解困了一次,便走進包間裡通報崔逢恩。
大人迷迷糊糊的轉醒,意識不清的聽一位女子同他說些道謝的話,他正要扶額捏一捏眉角醒神,卻在聽到對方言之鑿鑿的話語嚇得立時清醒過來。
“大人雖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卻也實實在在與我有了肌膚之親,還請大人憐惜弱女子的名聲,上門去我們家提親吧。”黃色紗裙下是靈動可愛的少女面頰,骨溜溜的大眼睛直撞入了崔逢恩尚還有些懵然的眼睛裡,甚至還瀲開了唇角,笑得蕩起了梨渦。
“你說我英雄救美,不知美在何處。”眼前的女子就是個孩子,若說出挑之處大概就是她那副皮囊,舉手投足像極了他的妹妹令紓,十足十是個闖禍的假小子。
“我,我是美。崔大人年紀輕輕,眼睛真不怎麼好。算了,和我相比你也是歲數一大把了,真是便宜你了。”她是看中他的才華,這種級別的皮囊也就那樣吧,自己這身皮囊可比他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