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拍打著翅膀，胸腔裡發出“嘀嘀咕咕”的聲音，鷹腦靈活地左右轉著，像是在傳達著什麼？
宋時雖聽不明白，但阿俊是他從小養到大的，有時根據它的動作腔調就能心有靈犀猜到它的意思。
只見宋時唇角勾了起來，笑意越發放肆。
他聲音調侃道：“既然同是三華弟子的身份，那麼我好歹也算你們半個師兄。”
“師兄我好心勸慰，勸你們趕快離開，要是回去晚了，被李眉川知曉，怕是少不了一些責罰。”
他將責罰二字咬得極重。
要知道在魑國的所有修道院裡，當屬三華所處的責罰最重。
什麼冬含冰塊跪於雪地、夏進熱爐磨鍊心智、晨起圍背上千學規、晚間懸樑苦練符紙等等……這些都算小的。
其中還有最難、最痛苦的責罰，比如削骨剔肉，這些是作為背叛同門所罰，還有廢靈核、抽靈根、散修為這種苦厄責罰。
回想宋時以前在修道院時的情景，第一責罰對他來說只謂是輕車熟路，就像每日的家常便飯那麼簡單。
宋時話一落，腫泡眼小年輕和爾苟身形一頓。
臉上充滿詫異！他是怎麼知道他們是偷溜出來的？
“————走什麼————”
一道渾厚又充滿威嚴的聲音自上空中響起。
“師父！”
眾人全部抬頭。
沈獻幾人卻皺起了眉頭，尤其是宋時。
真是說傻*傻*就到！
李天師李華婪一身道袍於上空落了下來，他一手握拂塵，一手撫著堪比拂塵還長的白鬍子。
臉上皺紋如溝壑還深，尤其是眉間那個川字，就算不刻意緊蹙，那形也不會消散。由此可見，宋時為什麼要稱呼他為李眉川了……
“師父。”
爾苟喚了一聲，卻遲遲不敢抬起頭來看李華婪，更莫說後面那群小修士了。
尤其是那個腫泡眼，本來就矮，現在苟著身子直往他前面人背後鑽，生怕被人注意到。
李華婪並未回應，而是用渾濁但不失凌厲的眼複雜地看了一眼爾苟。
被這一眼看過的爾苟，很快白皙的臉上生起股莫大的恐慌，知曉自己師父要秋後找他算賬了。
李華婪這才將目光放在沈獻幾人身上，細細打量了片刻。
“嘿嘿！李眉、哦不！李院長好久不見！”
宋時正著身形，故作乖巧。但那雙眸子裡卻滿是不順從與玩心。
當初在修道院時，他就沒少挨李華婪責罰。明明宋時是紀光座下的弟子，但偏偏這個李華婪卻處處端著尊長的身份，時常跑出來管教著旁人手下的弟子，不知是為彰顯自己天師院長的聲譽還是為別的……
這就導致宋時越發厭惡這個李華婪，不僅時常與他反著幹，在背後穿他小鞋、毀他聲譽還取著各種難聽惡俗的稱號。
最搞笑的是在招收新學修時，宋時更是做出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壯事，那件壯事讓本在熱鬧洋溢的新修宴上，瞬間策反了所有的新學修，紛紛鬧著要退出三華修道院，改頭去隔壁慕華修道院求學。
最後也是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非常荒誕的草草收場。
至於這種結果，當然是導致宋時與李華婪的師生關係更加緊張。
還好後來沒多久宋時就結業了，要不然在在三華里，指不定這個李華婪會做出什麼事來對付他。
只見李華婪斜睨著宋時，連個正眼也不願給去。
他鼻腔發出一聲“哼”聲：“真是天白眼也瞎，小鬼逢出頭。”
很明顯，這句話是在針對宋時，暗諷這青天白日裡，竟碰見個冤家。
“嘿~！”宋時一聽，不樂意了。
“你才是……”小鬼呢！
“夠了。”
他話還沒反駁完，便被一道厲聲打斷。
季塵浮乜了一眼宋時，示意他閉嘴。
宋時見是季塵浮的聲音，便努了努嘴，抱著手臂不說話了，但眼神卻盯著李華婪滿是不服氣。
他早就結業三年了，難道還怕這個李眉川！？
季塵浮硬朗的臉上換上了略有尊敬的笑意客氣道：
“不知李天師專程來這亂葬崗，可是將這群小修士帶回？”
那群小修士在聽他提到自己後，轉而所有人又變得惶恐起來了。
不是，你們說你們的，提我們做甚啊？
李華婪用渾濁的眼淡然地看了一眼季塵浮，知曉面前這人乃是魑國最高上將，也是最受百姓愛戴的邊疆統帥。
但只要一想到這人是從慕華修道院出來的，那雙渾濁的眼又充滿了不屑。
李華婪嗓音滄桑有力道：“帶回？老朽為何要將他們帶回？”
……？
一群小修士本還惶惶不安的心突然放鬆了下來。
“師父？”
爾苟和小年輕上前一步，疑惑道。
李華婪作了一個止聲的手勢，自己則高深莫測地開口：
“他們做得沒錯。”他一邊緩慢說著一邊又將那雙渾濁的目光移向了沈獻方向，神情倨傲道，“所謂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鎮南將軍殺了我座下弟子，作為師父也該給他一個交代。”
“我家主將沒有殺王珏，還要我們再講幾遍！”
蘇洵一邊穩著沈獻不穩的身形，一邊咬牙怒斥！
“你說沒有就沒有！？”爾苟反斥！
“那你們說有難道就有！！？”
蘇洵雙目盛滿怒意，身上的鞭傷使他越加煩躁火大，他緊著牙又道：
“就算是鎮南將軍殺了又如何？一個只會花天酒地、狂嫖濫賭的廢柴，豈敢稱為修士。”
臂上傳來一分力氣，蘇洵卻沒理，只顧怒呵：“活該死了，死了才叫替其他修士正了名！”
“夠了！”
手臂上的手放了開，沈獻搖了搖頭，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眨眼間，沉重的眼底感到了幾絲清明，但那雙眸子裡的紅卻仍未消散。
“這……魔的徵兆。”
李華婪眉間川字加深，白鬍吹浮。
這一生他也接觸過一些妖魔鬼怪，相對於魔，遇到的很多都是因練功而導致的走火入魔，絕不像眼前這個魔氣如此純粹。
未摻雜其他，只是身體原本、與生俱來的純正魔魂。
這是李華婪第一次面對沈獻，從前他只對坊間傳聞嗤之以鼻，現在親自一見後，才體會到原生魔的強大意識壓迫。
只是，不知這原生魔魂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