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眠,我渴了,你幫我倒點兒水來。”
無人回應。
簾帳內探出的手重重地落下去,傳來一聲嘆息。姚繁蒂平躺著,眼睛呆滯地睜著,良久一滴淚順著她的眼角流到了枕頭上,沒有一點聲音。
她閉上眼,腦中都是心眠的聲音,從前她倒是習以為常,如今心眠走了,她倒真是不習慣了。
心眠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奴婢而已,卻讓她如此難過,實在是不應該。
想著想著,越是憋不住這份難過,越是控制不住地想她。
“小姐,今天就讓奴婢跟您一起出去吧。”
“小姐,這是新為您裁剪的衣服,奴婢特地繡了好多顆金瓜子。”
“小姐,您這瓜子都只讓少爺剝,我便為小姐剝了些花生。”
“小姐,圍棋都已經擺好了,快落座吧。”
“小姐,今日就讓奴婢為您梳頭,可好?”
“小姐,新買的脂粉,小姐可願意試一試?”
“小姐,奴婢為您上藥,您可千萬忍著點。”
“小姐……”
她笑道:“好了,心眠,你好吵啊……”
無人回應。
只剩房間中的那顆夜明珠孤零零地待著,格外地安靜。
“心眠……心眠……我口渴……”
她嘶喊著,踢翻了被子,她最貼心的侍女卻再也沒能前來安慰她。
從前她對心眠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不必”,至多也不過是一句敷衍的“好”,甚至只是點頭。而如今,她只是攥著袖口,手指摩挲著那袖口上繡著的精緻的金瓜子,反覆聽著心眠在她腦袋裡的關心。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要儘快將此事遺忘掉,更沒有人敢去提那殺人兇手:鍾熠公主——呂欽嫣。
誰會為了一個賤奴的死而冒犯一國公主呢?
她對於柳和清和柳玄陽這爺孫兩的關心有些麻木,只是敷衍地應答了幾句,便出了門。
她乘著馬車來到齊府的大門,載了不少爺爺的桂花釀。
“蒂兒,你還好嗎?”齊楚墨見她走了進來,看著她略顯疲憊的臉,關心地問。他本來打算出門去找她。
“你哥呢?”她對著他的眸子。
他有些錯愕,本來因著心眠的事情壓著不敢問。昨日他聽到她說喜歡自己的哥哥,他腦子都是懵的,此刻更是全然一片空白:
“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我來找齊將軍喝酒。”
“行,我去找我哥。”他內心有種莫名地害怕。
“不用,你帶人去把門口的酒拿進來。”說著她略過他,向著內院走去。
他牽住她的手:“你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
她用另一隻手掃開他的手:“齊小將軍,自重。”她瞪著他,眸子都是冷漠。
他錯愕:“自重?”
她對上他的眸子:“昨日,我對你哥說的那番話,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他言語中有些憤懣,卻又沒來由地怯懦:“你真的喜歡我哥?那我算什麼?”
她言語輕脫:“齊小將軍,比起你,我更喜歡你哥。”
他像是被人抽了腦子,全然地失了理智,將她固在懷裡,雙手撐著那高大的紅木珠子:“我比我哥差在哪了?你怎麼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姚繁蒂靠著身後的紅木柱子,白了他一眼:“齊小將軍,彆強人所難。”
她拍落了他的手,自顧自地離開。
齊楚墨愣神地看著她的背影,呆了許久,無奈地帶人去拿車上的桂花釀。
齊楚鶴此時正看著北方來的書信,顏辭在門口守著。
“姚姑娘。”
“顏侍衛,齊將軍還在忙嗎?還煩請你通報一聲,就說我找他喝酒。”
顏辭進門回稟,齊楚鶴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麼,只是道:
“你告訴她,今日我還有事,讓她同墨兒去。”
門被一腳踢開,姚繁蒂昂手闊步地走了進來:“齊將軍,我的貼身侍女昨日剛離開人世,我便只是想同喜歡的人大醉一場,還請齊將軍莫要推辭!”
她邊說邊走近,行了禮。
顏辭愣住,這女子怎麼敢這樣踹門而入?他看著齊楚鶴垮著的臉,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齊楚鶴壓制著自己的怒火,面無表情,道:“墨兒呢?”
她淡然道:“我還未成為將軍的夫人,怎麼還要幫著將軍看弟弟嗎?”
齊楚鶴正要說什麼,卻見齊楚墨站在門外,抱著兩壇酒,身後跟著幾個家丁,也抱著酒罈子。
門外的齊楚墨道:“哥,你今天就陪著喝點兒酒吧,蒂兒可能心情不好。”
就這樣,三人坐上了涼亭,顏辭在亭外守著。
夜裡有些涼風,齊楚墨貼心地為她蓋上斗篷。
“齊將軍,這十幾罈子酒,都是爺爺的珍藏,我只想同你共飲。”
她用眼神示意著齊楚墨,齊楚墨明顯地感受到了她想讓他走,那種無措感又撲了上來:
“蒂兒,我知你心情不好,我再吩咐廚子做幾個菜可好?”
她柔聲道:“謝齊小將軍好意,但我只想同心悅之人在這月下飲酒,就不勞煩齊小將軍了。”只是眼神裡竟然流出了嫌棄來。
齊楚墨臉上是無法蓋掉的失落,卻藉著憤怒隱忍著,看向身旁的齊楚鶴時,只看到了他眸子中對他的同情。
齊楚鶴看著齊楚墨道:“既是想吃菜,那便做些你喜歡吃的菜吧。”
正要吩咐人,卻被齊楚墨攔住:“不必了,哥。姚姑娘既然想同你飲酒,你便陪陪她,替我照顧著些。”
齊楚墨就這樣離了席。
身後的姚繁蒂說道:“齊小將軍,把顏辭將軍也帶上。”
齊楚墨的腳像是灌上了鉛,沉重地拖不起來。
顏辭看了眼齊楚鶴,會了意,便跟著齊楚墨一起走了。
亭上只剩下二人,於靜寂中,全然地自在。
齊楚鶴的聲音驟冷:“姚姑娘,找我究竟何事,只是單純喝酒嗎?”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喜歡你, 想找你喝酒。”她笑著為他斟酒,又倒滿自己面前的酒盞,抬起。
咣——
酒盞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我幹了,將軍隨意。”
她抬手晃著倒轉的空酒盞,示意他飲酒。
齊楚鶴跟著飲下。
她笑著又為他添酒,言語中卻流露著可惜:“我知道將軍不喜歡我,可我是真的喜歡將軍。將軍倒也不必非逼著我喜歡你的弟弟。將軍今日若把這酒都喝光,我便不纏著將軍了。”
齊楚鶴對眼前這個女人,依舊是一臉搞不懂,又看了看桌上的酒罈,只是順著她道:“既是這樣,姚姑娘,可要說話算話。只是墨兒……”
她像哄小孩一樣:“哎呀,將軍,我懂,我自會與齊小將軍說得清楚,斷不會傷了他的心。”
推杯換盞間,齊楚鶴覺得胸口發熱,酒水直灌胃裡,他渾身都開始發熱,倒也正常。他酒量向來好,只是面前的女人竟然酒量也不錯。
他聽著她說著他的好話,聽著她說著怎樣地喜歡他。內心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只這身體像是塊發紅的熱炭,快要被點著。
姚繁蒂逐漸靠近一直被他灌酒的齊楚鶴,看著他周身都便得紅熱。她觸上那青筋暴起的手,卻被他甩開:
“你幹什麼?”
酒盞落了地,齊楚鶴覺得自己醉得厲害,有種壓制不住的慾望在身體裡開始肆無忌憚地洶湧。他站起來,卻忽地癱倒在地,用手撐著地。
姚繁蒂又倒了些酒在自己的酒盞裡,窩在他的近旁,輕輕扳過他的下巴:
“齊將軍,這酒你還沒有喝完。”
齊楚鶴就這樣被她託著下巴灌酒,卻忽然像是清醒了般,打翻了酒盞,起身跑了出去。
姚繁蒂看著已經喝得差不多的酒,下了藥的酒已經所剩不多,剩了三壇正常的酒。
她揚了揚手,將那下了藥的酒都撒了。
齊楚鶴覺得火在自己身上燒,一腳踹開了門,匆匆跳進了“繚玉池”,用水在身上澆著。
繚玉池是齊楚鶴用來沐浴的私池,水頗涼,如玉裹挾全身一般,因而得名。
姚繁蒂看著他在水裡撲騰,緩緩滑入水中,近了身。
肌膚觸碰的剎那,他像被針扎一樣,酥麻了一下。他扼住她細嫩的脖頸兒,將她放倒在池沿上。
她雙臂張開,看著眼前的男子,輕浮在水面上,只露出半個肩膀,柔聲道:“齊將軍,你怎麼了?”
“我喝醉了,姚姑娘,請你離開。”
齊楚鶴的那隻手如炭火一般,溫熱了她的脖頸兒,將她固著動彈不得。她收回一隻張開的手,嘗試握住他的手腕,竟沒有完全握住,她眉眼勾人,柔聲道:
”齊將軍,你放開,我才可以離開。”
齊楚鶴被那隻握住他手腕的手撩動得更加熱,匆忙鬆開,卻又那纖纖玉手拉回原位。
“齊將軍,既無法愛我,便殺了我。”
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腕處舞動,眼神向上抬著,全然地魅惑,另一隻手覆上他的脖頸兒,按著落了下來。
唇瓣觸及地片刻,他發了瘋,瘋狂地索取,只是這樣他才好像不會燒死一樣。
脖子上的手越縮越緊,唇舌也越貼越緊,她覺得她要徹底地窒息,下意識地求生,便狠狠咬了他一口。
舌頭傳來鑽心的痛,齊楚鶴清醒了幾分,看著眼前的人面色潮紅,大喘著粗氣。
“姚姑娘……我……”
他慌忙鬆了手,躲開,翻身躺在池沿上。只是那股燥熱又開始氾濫,他便拼命撲騰著水花,直到累得癱倒,四仰八叉地躺下。
姚繁蒂看著他撲騰了一夜。眼前的男人臉上都泛著紅光,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水。她湊近細細地看,竟然覺得他生得漂亮,難免看他這樣沒有攻擊性,像一隻睡著了的刺蝟。
她跨坐在他身上,又抹了些胭脂,輕輕將他胸前的衣領解開,自柔軟的脖頸兒處到緊實的腹部,吻出了一片花海。
她反覆欣賞著自己的傑作,良久,才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