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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體面

“血緣親人於你而言,是一種拖累,畢竟你這輩子的大事,都和這些親人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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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倒是疑惑,寡人收留你於危難之時,平日裡也是頗為倚重,你卻在背後盤算著要謀奪寡人的天下,說你忘恩負義都是輕的了吧?”

傅衡時說話的時候頗為隨意,說完還在回味口中茶香的甘甜。

慕容淵也像是回憶一般,沉默了半晌,“在大秦這些年來,確實是我這一輩子少有的平靜,沒了這些血緣親人的羈絆,確實對我來說比較輕鬆。”

“可惜啊,你與我雖然有恩,可是你我之間也是有仇的,不說滅國之仇,畢竟我對大燕並沒有多少的感情,但唯獨一人不行,便是我的弟弟。”

傅衡時一時想不起來,慕容淵的弟弟是誰?

實在是慕容淵的名聲在各國間更大,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反倒顯得籍籍無名。

看出來傅衡時的疑惑,慕容淵也是無奈的苦笑一聲。

“陛下必然是想不起來我那弟弟了吧?他原是燕國的將軍,想來也和陛下在戰場上有過交手,只是他最後,就是死在了和大秦交戰的時候。”

“我對大燕的那些血緣親人並不在意,雖然有那麼點血緣,但是顯然他們也並不在意,自然,我也不在意。”

“可我自幼是受到父皇寵愛,旁的兄弟對我多些防備,唯有我這弟弟,自幼就愛跟在我的身後。”

“我被那些兄弟逼至絕境之時,甘願離開大燕,也是因為怕牽連到我那弟弟。”

“謀劃了大秦攻打大燕,也是為了讓我那弟弟能夠立下軍功,畢竟我其他兄弟光有動嘴的本事,在打仗上可沒有什麼本事。”

“可惜,我忘了,大秦的軍隊,是從關外一點點打進的關內,即便是面對南晉的軍隊,都不怕什麼的,又怎麼就會戰敗於大燕的那些殘兵弱將?”

“更忘了,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更是危險重重,沒有料到弟弟會就此戰死於沙場上。”

“既然弟弟沒了,這大燕在與不在的,我自然不在意。”

“同樣的,讓我弟弟死在戰場上的大秦,憑什麼可以越來越強大,應該要替我弟弟陪葬才對。”

傅衡時這時才放下酒杯,慕容淵在解釋他弟弟是誰的時候,同樣也解釋了一遍,為什麼在暗中謀劃這一切的原因。

傅衡時眉頭一皺,還是有些不明白,“可你這次要做的事情,可不是讓大秦給你弟弟陪葬,而是要為大燕復國,這好像和你剛才說的兩件事,完全相反。”

慕容淵輕笑一聲,“因為我才發現,原來我弟弟的孩子還活著啊,既然是我弟弟的孩子,自然應該享受這天下最好的東西。”

“他本該是大燕的貴族,當年若是弟弟沒死,也該是大燕的皇子,我欠了他的,自然要替他爭一個天下了。”

傅衡時輕嘆一口氣,若是換了是他,自然也會對這個天下,對皇位有一種執著。

但傅衡時心裡卻不覺得有多輕鬆,若說旁人的話,傅衡時可能不會太關注他們的行蹤。

比如那些出逃在外的郡主之類的。

但是像慕容淵的弟弟,既然原是燕國的大將軍,傅衡時不可能沒有關注到。

那些皇室子女的子嗣,都被關在燕地看守,傅衡時這次更是特意去過燕地了。

不曾聽說過慕容淵的弟弟,或者有什麼子嗣被留下來的。

倒是聽說過自從慕容淵離開後,大燕的皇室好像處置了一批和慕容淵有關的人。

既然是慕容淵的弟弟,想來也在那批被處置的人之中吧?

若是這麼看來,別說那位兄弟能不能留下子嗣了,怕是連他的身死,都大有文章。

傅衡時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再看向慕容淵時,眼神中多少有些憐憫。

若是他的 猜想是真的,那慕容淵這一輩子,確實是被他身後的那些血緣親人給拖累了。

“寡人看過你和承陽王那位世子妃的信件,也看過你和張公清的往來信件,你籌謀這個天下,花了大概十年的時間。”

“過去十年,未必不是選擇蟄伏,也可能是真的沒有你弟弟的訊息吧?”

“你可曾想過,過去這麼多年都沒有訊息,為什麼會忽然有訊息送給你,說你兄弟還有子嗣遺留在世上?”

“即便是寡人也知道,當年燕國皇室動盪,和你關係好的人都被處置了,你那位兄弟必然會受牽連,又如何能夠保有子嗣留下?”

“這麼簡單的一場騙局,連我都看得明白,我不信你這個聰明一世的人,會連這麼簡單的一場騙局都看不出來。”

慕容淵拿著手裡的茶盞,一直不曾動過,半晌才忽然笑出了聲。

“是啊,這麼簡單的一場騙局,可我就是上當了,不論如何,我都不能拿我兄弟的子嗣去賭。”

“天下,他們想要我就能替他們爭來,但若是騙我,我自然也能讓他們過的比現在還不如。”

“幽禁已經是對他們最仁慈的處置了,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活著比死還難受。”

“當年他們怎麼逼的我那幼弟上戰場,怎麼處置的他那些姬妾,我都一清二楚。”

“所以同樣的,我也很清楚我那弟弟,不可能有子嗣還留在世上了。”

慕容淵再抬頭時,雙眼中只剩下深邃伴隨著冷意,還有蝕骨的仇恨。

“可他們的眼中只有這個天下,全然忘了我那弟弟是怎麼死在戰場上的,我又是怎麼被他們逼到離開了大燕。”

“為了大燕,他們當真是什麼都能利用了。”

“既然如此,我就讓他們看著大燕復國,再看著大燕只能被我握在手上。”

“讓他們看著大燕的皇位離他們有多近,日日能見卻始終觸控不到。”

“最後,再把這大燕的天下拱手相讓,到時候拖著他們一起去死,那才是全了他們為了大燕鞠躬盡瘁的心思。”

傅衡時聞言,久久不曾開口,靜靜的喝著茶水。

慕容淵也不需要傅衡時給出任何回應,他只是需要找個人來傾訴罷了。

這些心思,他不能對旁人言,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劉白,也不會開口問這些。

從他謀奪這大秦的天下開始,他早就做好了準備,不論成功與否,他的結局都是一樣的,不過早晚而已。

傅衡時靜靜的喝完這最後一杯茶,緩緩起身,和慕容淵行了拜禮。

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兩人也同樣行了拜禮,以示對對方的敬重。

之後,傅衡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慕容淵繼續靜靜的喝著茶。

其實此刻慕容淵現在更想要的是一壺酒,自從他的身子日漸虛弱後,就不曾再喝過酒了。

來到大秦以後喝過酒的日子屈指可數,每次都只能淺酌一口罷了。

“劉白,府上可還有酒?這個時候若是不能飲上一口酒,倒是有些可惜了。”

劉白守在一旁沒有動,他們府上從來不會備下酒的,主子這話也不是真的要讓他去拿酒。

次日早朝前,傅衡時就得到訊息,昨日夜裡朔寧侯自盡了,身邊的太監也跟著去了。

傅衡時沉默了一會兒,讓人去給慕容淵收殮,就以侯爵之尊落葬,身邊的太監也安葬於慕容淵身側,也算是全了他們主僕一場的情分。

慕容淵會選擇資金,傅衡時一點都不奇怪。

慕容淵的骨子裡也是高傲的,即便流落他國,也始終不曾彎下脊樑。

只有面對自己愧對的兄弟時,才會心甘情願的被騙。

既然他所做的事情已經敗露了,留給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與其推到眾人面前斬首示眾,還不如給自己一個體面,一個全屍。

慕容淵悄無聲息的死了,甚至連個葬禮都是草草結束的。

長安城中本來還在替慕容淵求情的人,現在連個聲都不敢出,更別提去他的葬禮上相送了。

之後將慕容淵身死的訊息傳回燕地,傅衡時特意讓人送去口諭。

讓慕容一族現任的族長,親自去向慕容淵解釋一番,關於他幼弟和其子嗣一事。

慕容淵都已經死了,還要怎樣親自去解釋呢?當然是一起下去了。

之後便從燕地傳回來訊息,慕容一族的族長,感念慕容淵這些年的不易,和當年的愧悔,已經下去向慕容淵懺悔去了。

自此,留在燕地的前燕皇室,再也沒有了興風作浪的能力。

漸漸的連皇室的身份都丟了,和普通百姓沒有什麼差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