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極一時的張家,在傅衡時重新回到長安城後的半月,便在長安城中銷聲匿跡了。
張家花了二十年時間,才爬到了世家的門檻,結果一夕之間全都沒了。
這些年張家的姻親和來往的親族不少,現在不說落井下石吧,斷絕來往也是有的。
有疼愛女兒的,直接寫了和離書扔給了張家,將自己的女兒接走。
自然也有想要撇清關係的,迫不及待的就把張家的女兒扔了回來的。
牆倒眾人推,張家一下子好像成了一個禁忌一般,在長安城中都不許人提起。
從張家查抄出來的家產,也是讓人側目,甚至還有好些宮中的物品,出現在了張家的家產中。
算上從那些諸侯和將軍手上拿到的東西,倒是彌補上了一些當年宮中缺失的東西。
少了作亂的張家,長安城中好像一下子安穩了不少。
配合上傅衡時的雷厲風行的手段,即便是有心想要做事的,也要先收斂了手腳。
傅衡時除了清算那些有異心的人,自然沒有忘了自己身邊的功臣。
有些人早已是封無可封的富貴,比如說郭羽,也比如說傅絡和傅紹。
這些人,傅衡時只能是挑了些豐厚的戰利品來賞賜。
還有些人,正瞪著傅衡時重新為他們正名,比如之前被貶出長安城的丞相一派。
這些人都為傅衡時能夠順利平定各處叛亂,做出了不少貢獻。
其中王徵和聶安朝去的地方最為危險,得到的封賞自然也最高。
王徵直接晉升為尚書僕射,成了尚書省的二把手,在他上面的沈老大人年紀也大了,再過兩年榮退的時候,必然是王徵繼任尚書令了。
接下去就是聶安朝了,晉升為祠部尚書,繼續和王徵合作,共同在尚書省任職。
還有其他被調離出長安城的人,也紛紛重新回到了長安城中,晉升一級。
其他出力的武將們,也是讓傅衡時頗為滿意的。
小將之中的楊沅和徐殿,直接接管了當地的軍政,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是一方大將了。
還有其他在此次平亂中有功之人,也都是加官進爵。
本來因為清算時空缺出來的那些官職,眼下居然都讓傅衡時重新安排上了人。
而這些人,全都是傅衡時自己的親信,還有年輕官員和小將。
只要傅衡時選定的下一任繼承人不出錯,大秦想要繼續繁盛個二十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也讓謀劃了許久的人,不由有些洩氣。
本來也不曾想到,傅衡時居然會拿出徵南晉一事,當做魚餌,引他們上鉤。
清算完張家,傅衡時忽然下令,將朔寧侯撤去城防司主將一職,撤去典獄司內所有職務,禁足於朔寧侯府。
將前燕質子慕容沛遣送回燕地,交由慕容一族自行看管。
修儀慕容氏,保留其位份,終身幽禁於留聽堂內,無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這三道旨意發出的時候,大家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有少數幾人知道其中的關竅。
朔寧侯慕容淵平日裡與朝中的大臣們都頗為交好,誰也說不出他一句不好來。
但是慕容淵卻在張家鼎盛的時候,順利的進入了城防司,後來還拿到了主將的位置。
就連典獄司的職務,也是在那個時候拿到的,硬要說的話,他也算是張家一黨了。
但是之後,張家似乎有意排擠朔寧侯,這才讓人知道,朔寧侯並不是張家一黨的。
這次清算張家的時候,找了不少證據,但是沒有一件和朔寧侯有關的。
怎麼這個時候,反倒是把朔寧侯,連同送來的質子和宮中的修儀,都一併處理了呢?
還有朝臣想要替慕容淵求情,不過現在朔寧侯府外的人,都是傅衡時安排的人。
都是這次從各地徵調過來的精銳,別說打聽訊息了,就是從府裡飛出去一隻蒼蠅都不可能。
外面發生了什麼,慕容淵一概不管,只是照舊喝著手上的茶。
旁邊的劉白看著也和當年沒什麼變化,依然陪著慕容淵。
慕容淵杯中的茶水剛剛喝完,劉白就重新倒滿。
看書的光線變暗了,劉白就趕緊起身點上燭火,免得慕容淵看書費眼睛。
可其實,慕容淵拿著手上的書本,一整日,都不曾翻動過一頁。
連續幾日不曾有人來訪,慕容淵卻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放下手上的書本,長嘆一口氣,“到底和當年不一樣了,竟然覺得有些等不及了。”
劉白只是抬頭看了眼慕容淵,“主子多慮了,主子看著和當年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慕容淵伸手撫上了自己的鬢角,“哪裡還和當年一樣?我這鬢角都長了白髮了。”
慕容淵的年紀明明比傅衡時還要小一些,可是傅衡時看著仍然精神奕奕的,而他卻已經鬢邊白髮了。
劉白眨巴眨巴眼睛,壓住眼中的那份酸澀,“主子就是操心太過了,費了太多的心神,待到這次的事情結束了,主子好好養養便是了。”
慕容淵只是暗笑一聲,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了?這次的事情還能結束嗎?
慕容淵的雙眼一閉,將那份不安繼續封閉在心裡。
當年剛來到大秦的時候,他還能穩穩的坐在府中,因為他知道,傅衡時遲早會召見他的。
就如同他現在在府中坐不住,也是因為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
傅衡時現在就像是享受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明明慕容淵已經被他抓在手裡了,他就是不下口,讓老鼠在自己手心裡拼命往外逃。
慕容淵從前最享受的,就是和別人暗中爭鬥謀劃的樂趣了。
但是現在這份樂趣,是別人透過控制他得到的,慕容淵第一次這麼討厭自己。
從前被自己的兄弟們排擠,只覺得是自己的能力太過出眾了,讓眾人害怕。
現在才明白,可不就是害怕嗎?害怕自己成了他手上的那個玩具。
傅衡時倒不是故意把慕容淵晾了這麼久的,而是他這兩天都在負責帶孩子。
自從讓聶纓白髮現了小七和小八特別聽傅衡時的話,聶纓白就毫不客氣的把兩個孩子打包好,扔給傅衡時去管。
來信陽閣找傅衡時的大臣們也發現了,他們家陛下帶孩子還特別熟練。
傅衡時本來還想著讓聶纓白帶著,有事再把兩個皇子交給他就是了。
無錯書吧結果聶纓白說不行,兩個孩子從一早起床就開始哭鬧,聶纓白壓不住。
所以從早上開始,就已經讓人把兩個孩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艱難的等到傅衡時下朝了,立刻讓人送去信陽閣。
聶纓白也不是不想把孩子留在信陽閣過夜,傅衡時每天晚上按時把孩子帶來怡秀閣,還非說兩個小的在怡秀閣才睡得著。
當爹媽的兩個,每天想著怎麼讓對方能夠多帶一會兒娃,以至於其他事情都被拋到了腦後。
傅紘和傅寶也是好奇過小七小八能有多鬧騰,還以為是聶纓白故意折騰傅衡時呢。
嘗試過一次以後,不用聶纓白多說,傅紘和傅寶都會把小七小八帶給傅衡時。
還好小七小八還跟皇后跟柳貴嬪親近,聶纓白偶爾會給傅衡時放個假,給兩個孩子換個地方。
這才讓傅衡時有時間想起,被他拋在腦後的慕容淵。
趁著夜色,拿上準備好的那些信件,去了朔寧侯府。
慕容淵也終於等到了傅衡時的出現,長長的舒了口氣,“陛下終於來了。”
傅衡時在慕容淵的對面坐下,也不怕慕容淵會害他,端起慕容淵遞給他的茶杯,抿上一口。
到了這個時候,慕容淵就是想對他下手也不可能,整個朔寧侯府嚴格來說,已經在傅衡時的掌控下。
見到了傅衡時,慕容淵才算是放鬆了下來,和傅衡時兩兩相對而坐,反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傅衡時喝著茶,也是慢慢放鬆了下來,“不問問寡人,寡人是來做什麼的?”
慕容淵只是輕笑一聲,“陛下還能是來做什麼的?自然是來替臣下解惑的,也是來解解自己的疑惑的。”
傅衡時嘴角一勾,伸手從鄭藝手上接過了那些信封,這裡除了有從承陽王府搜出來的信封外。
還有好些這些年慕容淵做的事情,一點一滴都詳細的記錄在案。
即便後面的這些東西,不足以將慕容淵定罪,傅衡時還是帶來了。
慕容淵仔細的翻看著這些東西,半晌才輕笑一聲,“果然啊,我這人到最後,還是敗在了這些血緣親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