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波瀾壯闊的五彩長河出現在眾人面前。
向西釗和洛曦交代幾句後,夏至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一頭扎進河水裡。
目送夏至背影徹底消失,天衍王神情極度複雜,低聲喃喃自語道:“希望一切順利,你能夠得償所願。”
他也猜到夏至此行還抱著其他目的。
但作為宇宙之主,時間長河的兇險,他比任何生靈都清楚。
甚至就連暗影大帝這樣的存在都曾險些被埋葬在長河裡面。
這條河的可怕,可想而知。
而夏至還不是宇宙之主,再加上他這次要做的是連宇宙之主都不敢輕易嘗試的事情。
且只能他一個人去。
除了祈禱之外,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洶湧澎湃的長河下游,夏至逆流而上。
速度很快,短短半天,他就出現在長河中下游。
目光緊緊盯著腳下數不清的浪花。
一朵浪花就是一個時空,數不清的浪花,就是數不清的時空。
他要從這眾多浪花中尋找到屬於自己過去的那個時空。
“嘩啦!”
一個浪潮打來,河水劈頭蓋臉灑遍夏至周身。
夏至渾身上下卻沒有一點被打溼的痕跡,他的目光還在緊緊盯著所有浪花尋找。
這種行為極度消耗精神力,哪怕夏至封王不朽巔峰的精神力,想要維持這般高度專注,也並不輕鬆。
每隔一個小時,他總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再繼續尋找。
功夫不負有心人!
就在夏至進入時間長河的第二天,某個時刻。
他的目光忽然鎖定住順流漂下來的一個浪花,眸中精光閃過。
這是……地球!
2009年的地球。
透過浪花,夏至看見了一道倔強的身影,身穿終極帝皇鎧甲,騎著帝皇戰龍,攜著有限的光明力量,義無反顧地衝上天空,猶如飛蛾撲火那般。
而他的對手是……無邊無垠的黑暗。
夏至笑了。
那個身影他相當熟悉。
正是當初的他迎戰暗影大帝時的場面。
而這黑暗,竟只是暗影大帝分身隨手一擊,留下的一點餘波,卻險些把自己逼上絕路。
甚至被迫燃燒血脈,傾力一戰。
他也就是從那一戰獲得的噬星魔軀,從那之後踏上的變強之路。
如今再看,滿滿的回憶。
就這裡吧!
不找了!
夏至當即決定,去到這個時空。
他想了想,身體化作一粒細小的金色顆粒,飛入了浪花中。
在進入這一時空的瞬間,夏至周身立刻散出無數道法則之力,抵消這一時空帶給他的壓迫和驅逐感,強行將他的存在與這一時空同化。
這一行為也使得這一朵浪花在奔騰不息的長河中出現了片刻停滯。
但很快,隨著同化完成,一切就都恢復正常。
河水繼續流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只是這份平靜並未維持太久。
“轟!”
忽然!
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原本平靜的長河,一下子像燒開了一樣,浪花沸騰,翻湧不息。
一個驚人的漩渦竟憑空出現,那漩渦的中央是彷彿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伴隨著漩渦吸力越來越恐怖,一雙金色的巨大眼眸忽然出現在黑暗的源頭。
緩緩站了起來。
“嘩啦!”
一尊金色巨人憑空出現在長河中,撕裂了不知多少浪花。
那巨人扭頭望著下游方向,撓了撓頭,“感覺沒錯,有生靈想要破壞規則!”
“好大的膽子!”
巨人冷笑。
自長河誕生以來,還是頭一次出現這樣膽大包天的傢伙。
“不管怎麼樣,主人留下的規矩,絕不能被破壞!”
“破壞規矩者,一律處死!”
巨人發出咆哮,兩個拳頭,每一個都有恆星大小,拼命在胸口敲打,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咚!咚!咚!……”
猶如戰鼓擂響,又彷彿九天驚雷,瞬間響徹整條時間長河。
一時間,也不知有多少宇宙之主被驚醒。
光明宇宙,忘川海。
帝皇站在海邊岩石上,正同被封印在海里的墮落之主說著話。
忽然一陣沉重、沉悶的撞擊聲遠遠的響了起來,彷彿遠在天邊,又彷彿就在耳邊。
伴隨著一陣憤怒的吼聲。
隨著這聲音響起,兩位至強者的談話戛然而止。
“這是……”
帝皇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一番後,突然露出駭然神情。
“是守護者的叫喊,有人想要破壞規則!”
“好大的膽子!”帝皇冷冷說道。
時間長河的規矩是他的師尊,也就是始祖所創。
破壞規矩,就如同與始祖為敵,帝皇自然對其充滿敵意。
不料,海平面下,墮落之主譏諷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
“膽子確實不小,居然敢冒著被守護者擊殺的危險去長河裡撈人。”
“師尊,你又教了個好徒弟。”
“你這話什麼意思?”
帝皇頓時變色。
如果沒有後半句話,帝皇興許會認為他今天突然性情大變,居然跟自己站到了統一戰線。
但加上後半句,帝皇直接驚呆了。
他一生教導徒弟眾多,但迄今為止,有能力,有膽量,敢去做這麼大不韙事情的徒弟滿打滿算,只有兩個。
眼前的墮落之主算一個。
還有一個就是……
“你是說觸怒守護者的是夏至?”帝皇震驚的睜大著眼睛。
這突如其來的訊息,甚至讓他忘記了憤怒,整個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夏至瘋了不成!
他難道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嗎?
“天衍王這小子在搞什麼鬼?他怎麼會放任夏至如此胡來?”
帝皇勃然大怒。
“簡直豈有此理,夏至不懂事,他難道也不懂事?”
“藉助時間長河回到過去救人,死路一條!”
帝皇現在的心情像極了那些熊孩子的家長,孩子犯了錯,第一時間不是想著教訓自家孩子,而是先找出個背鍋者出來。
將怒火全都傾瀉在這位背鍋者的身上。
墮落之主嘖嘖稱奇:“師尊,你上相了。”
“放心吧,你那徒弟聰明得很,他居然懂得藉助現在的時空法則與過去的時空相融合,將自己也變成過去之人,規避時空之力的鎮壓……不錯,相當不錯!”
“他已經成功回到過去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最後也會漂亮地完成此行任務,現在的問題是,他到時候要如何逃脫守護者的懲罰。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半步帝者。
連我都不一定是其對手。”
墮落之主笑著訴說。
帝皇絲毫不疑。
墮落之主吸收了始祖坐化前留下一半的意志,相當於半個始祖,他說的話,自帶信服力。
聽到夏至居然有手段能夠規避過去時空對他的壓迫,帝皇笑了。
緊張之情,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驕傲和自豪。
這是他帝皇的徒弟,他親手培養出來的。
瞥見帝皇這副反應,墮落之主罕見有些疑惑,“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那師弟會死在守護者手裡。”
帝皇撫須笑道:“換做別人,我或許會擔心,但他不一樣。”
“有何不同?”
墮落之主好奇心大盛。
帝者面前,眾生平等。
這是世界亙古早有的定律了。
雖然那守護者的智慧不高,甚至不及世界六成以上的生靈,但修為卻是實打實的。
是真正的半步帝者。
真要動起手來,暗影大帝和帝皇聯手都不一定能從他手中討得好處。
那夏至他上次見過。
區區一高等封王罷了。
帝皇憑什麼對他抱有這麼大期待?
帶著這樣的疑惑,墮落之主開始發散精神力,滲透入時間長河,仔細觀察長河裡的一切動靜。
他想要看看夏至的底牌究竟是什麼。
不光是他。
這一刻。
世間所有宇宙之主都不約而同地暗中觀察起了時間長河。
他們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居然敢到時間長河裡面撈人。
觀察到這一幕,天衍王的臉都白了。
早在守護者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後悔到腸子發青。
他怎麼都想不到,時間長河裡居然還潛伏著這等恐怖的怪物。
夏至完了!
徹底完了!
現在只等他從過去時空救人回來,守護者就會給予他雷霆打擊。
一位半步帝者的怒火啊!
光是想想天衍王便覺得頭皮發麻。
“來人,備兩份厚禮,稍後本座要去找兩位冕下謝罪!”天衍王語氣沉重。
雖說此事與他干係不大,但終究還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的,自己沒有全力阻止,於情於理都要給兩位冕下一個交代。
只希望兩位冕下能夠體諒一二,否則本座這回就是跳進時間長河裡也洗不清了。
帝皇應該還好說,那位一向仁慈。
但暗影大帝那裡……
想想這位爺平日裡霸道的作風,天衍王心裡就直打鼓。
開了一輩子船,什麼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到頭來還是栽在了夏至這條陰溝裡,豈是一個“杯具”可以形容?
天衍王欲哭無淚。
與此同時。
過去時空裡。
夏至好似一道幽靈,行走在大戰過後正在重建的街道上。
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高談闊論,臉上皆洋溢著激動,對帝皇俠的讚美聲不絕於耳。
有好幾次,聽得夏至自己都覺得臉紅。
他還是頭一次知道,那時的自己在人類當中居然擁有這麼多的狂熱粉絲。
回想起‘自己’剛才當著全世界人類的面從天空墜落的名場面,夏至忍不住捂臉。
這簡直一段黑歷史!
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想的,一個反派居然也想人前顯聖。
到頭來,反為人間增加了許多笑料。
“都是命啊!”
夏至搖了搖頭,半透明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說來,他也該去見見這一時空的自己。
多年之後,自己凌駕萬千宇宙,成就頂尖強者,卻還能回過頭再看看彼時弱小的自己,這際遇可不是一般生靈能有的。
醫院的走廊裡。
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耳邊盡是病人痛苦的呻吟,夏至聽得直皺眉。
循著記憶,他來到一間病房前,無需推門,直接走了進去。
‘夏至’躺在病床上,,滿眼無奈地看著床邊悲傷欲絕,哭得梨花帶雨的二女。
“我說……我還沒死,只是受了點傷,睡一覺就好了,真沒你們想得那麼嚴重。”
“我不管,下次不要再去做英雄了。”冰兒含淚埋怨道。
“這可真是黑了天的冤枉。”‘夏至’吐槽道。
他從一開始就想著要當反派來著,結果陰差陽錯地反而成了人類的英雄。
“也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夏至’心中輕嘆了一聲。
下一刻。
彷彿察覺到什麼,‘夏至’的目光直勾勾看向門口,彷彿那裡站著一位絕世美女,僅是看了一眼,就再移不開眼睛了。
美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那裡空蕩蕩的,明明什麼都沒有。
可‘夏至’偏偏看得那般專注。
“奇怪!怎麼總感覺好像有誰在偷窺……不應該啊!”‘夏至’喃喃。
他的血脈雖然燒乾了,可精神力還在,如果真的有誰在房間裡潛伏,他一眼就能識破。
可精神力掃過去,反饋回來的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有。
偏偏那種感覺又很古怪,彷彿真有人在看他。
‘夏至’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如此,這就是系統一定要我回到過去看一眼的真正原因嗎?”
夏至收回目光,微笑著朝正在病床上享受二女呵護的‘夏至’擺了擺手。
轉身出了病房。
走出醫院,當陽光穿過夏至身體照射在一株剛剛發芽小草上面。
那一剎那,夏至明悟了。
一種名為責任的東西在他的心中誕生。
責任與守護,這是一直以來夏至在迴避的東西。
說到底,這與他穿越者的身份有很大關係。
尤其是他穿越到這個鎧甲世界,因為熟悉這裡的一切,知道過去未來的所有,在靈魂深處夏至始終覺得這個世界很虛假。
那是在靈魂深處對這個世界的隨意,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隨意,那種隨意代表的是高次元對低次元的極度輕蔑和漠然。
哪怕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他從心底裡也很難對這個世界產生一絲歸屬感。
他始終將自己當作一個外人。
但其實在不知不覺中,他早已融入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