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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許月

員工宿舍三樓,一個二十來歲略微發胖的年輕人躺在床上。

他蓋著被子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

他叫許月,一個賦閒在家啃老的大專畢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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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到那張紅卡之前,他正蹲在家裡邊吃炸雞邊打電動。

這張卡…都是因為這張卡,現在自己進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詭車。

他越想越來氣,將那卡摔在地上。

“傻子幾個,說的生存任務還要閒著沒事找事,真是作死。”

“在宿舍裡邊躲這三天不就好了”,許月心想。

“有點餓了,有吃的沒有。”許月最終還是掀開被子,下了床。強烈的飢餓感讓他有些難受。

他走到桌子上,看著一盒鐵飯盒。裡面是什麼?

開啟之後,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肝腰合炒。還有心子。

這些工人,還真是會享受。

想著便狼吞虎嚥起來,可是他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轉頭看向外面的窗外。

許月驟然瞳孔放大,顧不上吃飯,撐在桌子上扒起來就往外面跑。

他的身體顫抖著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跟我一模一樣。”

開啟門後,他看見了一張臉——

肥腫蒼白,五官扭曲,脖子上套著一根繩子,四肢完好,只不過肚子空空如也。

那是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許月一輩子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死去。

他的五臟六腑像失去支撐了一樣洪水一般湧洩出來,只露出白花花的腸子。

工廠車間,穿著藍色制服的工人規整有序的擠在勻速傳送的流水線上,堆滿了生產電子原件用的機器。

機器的轟鳴聲吵的劉安幾人心口發顫。

那些工人彷彿另一種機器,固定地重複著一個動作,臉上沒有任何神情。

他們的的手飛快組裝著什麼。

“現在怎麼辦?”劉安問道。

“跟著學,最好照著他們的工作模仿。”孫學回答。

沈默點點頭,也認可他的建議。

三人各自找到一個餘位。眼睛瞥向一旁工人的動作,也跟著學起來。

就是最簡單的組裝一些電子元件,不過大量麻木的無意義的重複讓三人有些力不從心。

沈默轉頭看向旁邊的一位員工。

“我能問一下今天是几几年嗎?”

那員工一邊維持著手頭的工作一邊看向他。彷彿極為詫異。

“做這玩意兒做糊塗了,沒注意時間。”沈默解釋道。

“14年。”員工極為精簡地回答道。

那聲音跟冰冷的機器沒什麼兩樣。

沈默若有所思,在來到這裡之前,他所在的年份是19年,也就是說,這裡是過去14年的某個工廠。

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沈默相信,所謂的生存任務,僅僅3天,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到時候說不準會發生什麼異變,所以,他要儘可能的在目前看起來稍微正常的時間點掌握多的資訊。

至少了解到這個工廠曾經發生的事。

“咱們廠長是誰,我新來的,方便問一下嗎?”

孫學也向身旁的工人詢問道。

“咱們廠沒什麼廠長,實際管理人員就是那個點名的,叫高廣。”

那個工人低頭做著手中的活兒,漫不經心地回答。

工廠就是這樣,每個進入廠裡的人像古老的雕塑一般。從早到晚,日復一日。

孫學也埋頭繼續幹著活,眼睛卻關注起了那個名叫高廣的員工。

午飯時間到了,三人沒有著急去食堂,而是在一起商量對策”

“你們怎麼看?”劉安問。

“我覺得很奇怪。”

孫學突然發話了。

“這個工廠規模這麼大,剛剛我問過這裡的其他工人了,他們居然沒有廠長統一領導工作。實際的管理人就是剛才點名的那個人,高廣。”

“你的意思是…”劉安抓耳撓腮,顯得有些不解,他最不擅長動腦。

“他有很大問題,我也觀察過他,我發現這人跟我們仨的動作很相似,效率不高,沒有其他工人那樣嫻熟得行雲流水。”

沈默跟劉安解釋到。

“總之,先去吃飯吧。管他生存任務,我快餓死了。”劉安沒什麼心眼地道。

孫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又跟沈默對視。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回一趟宿舍。還有當務之急,我們有必要確認一下許月的情況。”沈默說話了。

“這,好吧。”

三人往宿舍走去。

由於藍色制服工人全部一窩蜂地擠進了食堂。這棟外部樹林纏繞,陳舊生灰的宿舍樓顯得格外陰森,從外面望去,窗臺邊加裝的層層疊疊的防盜網讓整個方形的樓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監獄。

劉安等人的宿舍在三樓。

開啟門,沈默不禁皺眉。

一股濃郁的類似臭雞蛋的味道在這個宿舍裡瀰漫開來。

孫學也是眼神一凝。

“我靠,許月,你在宿舍吃屎了嗎這麼臭。”劉安捏住鼻子,一臉嫌棄。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上一床隆起的被子,劉安走上前去掀開被子,準備跟許月理論。

“你這小子癖好還挺變態的。”

黃偉眼見被子被掀開,頓時緊張地捂住眼睛,躲在沈默孫學背後顫抖著。

“菩薩保佑…阿彌陀佛…”

一張胖腫帶著幾分蒼白的臉露了出來,他看上去氣色很差。

“你們…回來了嗎?”他揉了揉眼睛,感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沈默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走了,你打算一輩子呆在這裡嗎,不餓嗎,跟我們去食堂吃飯了。”劉安勸說到。

讓人意外的是,之前死活不出宿舍的許月,這時竟然乖乖地下了床。

沈默望著許月的腹部。忽然心頭一顫,看著毫無防備的劉安。

“許月啊,我們就先走了,等你收拾完記得來食堂吃飯,就在對面車間的左邊那棟樓。”孫學率先發話了。

然後拉起劉安就走,沈默也緊隨其後。

這時,許月臉上顯出憤怒的神情。

“你們,就不能等等我嗎,為什麼,為什麼要拋下我!”

四人跑的愈發快,黃偉緊閉著眼睛,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別來,別來追我。許月,我不是有意要看你的”

劉安還沒搞清楚狀況,只回頭看見後面的許月速度飛快,惡臭味兒越來越明顯,他的腸子,腰子一個勁兒地往外流。

像極了一個被撕扯出一個大口子的布娃娃。

許月的身體像氣球漏氣一般迅速消瘦起來,臉卻越來越腫脹,眼睛裡的瞳孔逐漸消散。

嘴角向下撇的幅度到了喉嚨處。只有脖子上連著一根棉線四處發散的繩子。

“我去,這是怎麼回事!”劉安邊拼了命似的撒丫子地跑一邊大叫。

“他不是許月,許月應該已經死了,不知道觸犯了什麼禁忌,這玩意兒跟我看到的黃毛一個樣子。”沈默也回答。

“分頭跑!”沈默大喊。

宿舍是雙樓道設計,每條走廊的門口有兩處樓梯,一處是安全通道。

沈默在下樓後在門口看了一眼宿舍樓的內部構造指示牌。

於是,劉安沈默兩人向安全通道口跑去。

“救,救命,別丟下我,我跑不快啊。”

四十來歲的黃偉漸漸體力不支,但回頭看一樣緊追不捨的許月,臉色鐵青,六神無主,伸手朝前方的孫學抓去。

“滾開,你要不就別拖我後腿。”孫學見狀,十分憤怒。

那個“許月”明顯是看到朝他這邊過來的黃偉跑的很慢。

整個形似倒掛人頭氣球的許月詭異地向這邊撲過來。

黃偉眼見跑不動了,一把扯住孫學的襯衫後襬。

孫學氣極了,卻又無可奈何,黃偉先一步越過了孫學向樓梯下跑去。

“抱…抱歉了,孫學,求你了,我想活,我真的對不起你!”

孫學眼見哀求語氣卻跑到自己前面的黃偉。

後路是那個死去多時的許月怪物。

“該死,這個卑鄙小人。”

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嗎。孫學已經預見了自己被怪物撕碎的結局。

“狗東西,有種過來追你牛爺爺啊!”劉安忽然出現在許月人頭的背後安全出口處。

孫學聽見了他的大喊,心道一聲別過來,這白痴。

可劉安跟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地撲向孫學。

沈默也緊跟其後。

孫學心想這次完了。

兩個白痴。

不過,是兩個很勇的白痴,跟他們一起死,倒也認了。

他閉上了眼睛,等待人頭氣球的靠近。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許月那張臃腫,充滿了怨恨的臉在同時盯著劉安沈默和他的時候,開始變癟。

惡臭味道已經充斥了整個走廊了,許月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張乾枯的人皮。接著他那本來腫脹的頭顱也在迅速化為人皮。

人皮上是一堆血紅的雜亂腑臟器。

孫學已經隱約猜到了那就是許月的臟器。

不過,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沈默忽然咧嘴一笑。

我知道了,那個火車上的紅字。——

獨木難成林。

這裡的怪物,或者說,鬼是受到約束的。

先前站在窗臺上看著沈默的白眼無掌鬼,之所以沒有追殺他。

不是因為他無法出員工宿舍,而是因為

他同時看到了沈默和劉安等人。

而許月之所以被殺,是因為自己執意一個人留在宿舍。

而那個吊著繩的鬼,在他落單時殺掉了許月。

也就是說,當這個鬼同時看到沈默劉安和孫學時,才無法殺死落單的孫學。

如果當時黃偉沒有拉住孫學單獨下樓,兩人就都能躲過危機。

而黃毛王澤。

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孫學眼中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同樣有一絲絲感激和欣賞看向沈默。

“謝謝你,沈默,還有劉安。我欠你們一條命。”

“沒事,在這種鬼地方,能救一個隊友自然是值得的。”沈默回答。

這時候,沈默忽然感覺到手臂上又是一陣熾熱傳來。他發現之前手臂上顯示為零的數字,現在已經變為三了。

劉安也發現了這一變化

也就是說,解決掉眼前這隻鬼,他們的所謂詭幣數額有所增長,但至於詭幣到底有什麼用處。

也只能等活著離開這裡再詢問陳想等人了。

就在此時,下到二樓的黃偉喘著粗氣,抬頭向上看去,確認許月沒有再追下來。

才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孫學,對不起。”

他嘴裡不停地祈求,來緩解內心的後悔情緒。

然而當他剛準備下樓和沈默一行人匯合時。

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

只有兩節血淋淋的手臂,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斷在了地上。

“啊!”

黃偉感到驚悚至極,他瞪大眼睛。

胯下傳來一股溼熱。

他看著眼前雙眼全白的黃色人臉。

嘴裡已經說不出話來,近乎失聲。

黃色人臉除了沒有手掌,還長著一副扭曲的四肢,小臂關節處扭轉了九十度,整個身體看來就像一隻長著頭的蜘蛛。

那張人臉沒有絲毫感情,嘴角撇下到一個誇張的程度。瞬間擰碎了黃偉的雙腿。

黃偉的眼睛不知道何時也轉成了白色。

他是活生生被嚇死的。

樓下一聲啊的聲響,沈默三人都聽到了,他們趕緊下樓。

趕到二樓時,只看見平躺在地上的黃偉,四肢已經殘缺,只留下一雙驚懼卻翻白的眼睛。

黃偉死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三人都有些反胃,孫學更是內心複雜。

“這賤人,拋下隊友,你看他還活著不得被他牛爺爺我揍一頓。”,半天,還是劉安氣鼓鼓地打破了沉默。

儘管死的是一個小人,但第一次親眼目睹到死人,他們的內心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接下來怎麼辦,去食堂嗎?”劉安問。

“先去食堂吧,我認為遵守這個工廠的作息也是必要的一環。”孫學回答。

他認為,畢竟許月是因為早上考勤按照正常工人的作息落單才被鬼殺掉的。

幾人急步來到食堂,四面都是碩大的落地窗,相比於宿舍的密不透風。

食堂這環境已經算是相當友好的了。沈默看向食堂的大掛鐘,發現現在已經接近一點了。

食堂裡吃飯的人已經不多了。

這裡都是固定配餐,想要什麼東西跟打飯的人說就行了。

打菜的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微胖,身著白色工作服和廚師帽。冷著臉一言不發。

只是默默地看向孫學等人,等待他們說出要打的菜。

“真沒想到這飯菜居然這麼真實。這裡是現實世界嗎?”

劉安邊扒拉著盤裡的飯,邊驚奇地說道。

“我問過那些員工,他們說這裡是14年。”沈默回答

“14年?這裡是過去?”劉安有些不可置信。

“14年,這廣安工廠在現實中存在嗎?”

沈默突然想出了一個問題。

沒人回答上來。畢竟九州地大物博,境內的工廠多如鴻毛。

“你聽說了嗎,咱們廠子裡又有人自殺了,聽說是被捲到機器裡面了,那模樣也太慘了吧”

“我晚上要做噩夢了。”

“該不會是之前被討薪工人砍死的廠長回來復仇來了吧。”

“怎麼可能,他人都死了。”

就在這時,他們隱隱約約聽到身邊的員工在悄悄咪咪地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