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寧王妃給身旁和衣而眠的江清韻蓋了條毛毯,擔憂的望向門外:“王爺回來了嗎?”
丫鬟搖頭,低聲道:“還沒。”
寧王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走之前只是隱晦的跟她提了句“今晚別睡”,寧王妃就猜到有大事要發生。
寧王妃心中焦急,緊了緊藏在袖中的匕首,又打發人去時刻注意府外的情況,以及府內是否有疏漏。
皇宮內,楚啟賢的書房也依舊點著燈。
他忐忑的與楚之墨下著棋,時不時的望向窗外,顯然在等待著什麼。
“別急,該來的總回來。”楚之墨落子,吃掉了楚啟賢一大片白子。
楚啟賢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這個上面了,眼看要輸,索性棄子投降:“不下了……皇叔,你怎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下棋?朕都快急死了!”
“急有用?”楚之墨瞥了眼他,索性也將手上的黑子丟回棋簍。
“朕知道急沒用,可實在是靜不下心來!十一皇叔,人家刀都朝我們脖子上砍來了!”
楚之墨神色淡然:“以後這樣的情況你恐怕還會遇上,到時你獨自一人該如何處理?”
楚啟賢咬唇。
正說著,小釦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皇上!遭了遭了!城外打起來了!”
楚啟賢一下子從炕上跳了起來:“打的怎麼樣?誰贏了?”
“奴才不知道……只知道有人氣勢洶洶的帶著投石機開始攻城了!守將們正在死守!”
“守!必須給朕守住!是什麼人在攻城?”
“聽說是懷遠王打了清君側的名義,要抓清河王……”小釦子膽怯的望向楚之墨。
楚啟賢惱怒:“他還真敢反!”
楚之墨問:“你要不要試試把我交出去?”
楚啟賢快被他氣死了:“皇叔你就別添亂了,朕把你交出去,下一個死的就是朕!”
楚之墨不說話。
楚啟賢命人找來京城輿圖推敲形勢。
宮中禁衛軍統領谷行帶刀前來,皇帝看見一愣:“朕不是讓你去保護太后嗎?你怎麼來了?”
谷行拱手而立:“太后命屬下前來保護皇上!”
“我這裡有十一皇叔,出不了事。你保護好太后就成!”皇帝不耐煩的衝他甩了甩手,轉頭繼續認真推敲著叛軍京城的可能性在,最後得出結論,“他們不可能打的進來!京城守軍有五萬人呢!他們只有兩萬人!”
“是麼?”楚之墨漫不經心的重新拾起一枚黑子。
下一秒,一道白光閃過,谷行居然衝皇帝拔刀!
楚啟賢大吃一驚,連忙閃開。他雖然會武功,但遠不是谷行的對手,下一秒立刻又被谷行追上。
眼看那柄明晃晃的大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枚黑子驀然衝來,直接將大刀折斷。
谷行大吃一驚,看見楚之墨神色鎮定的把玩著手中的黑子。下一秒,那些黑色的暖玉棋子彷彿都有了生命一般,如暗器般打在谷行身上,直接讓他跪倒在地。
皇帝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問:“你想殺朕?你對太后做了什麼?她現在怎麼樣!”
“太后無礙。他們還指望著事成之後,利用太后釋出繼位遺詔。”楚之墨攔住狂暴的小皇帝。
谷行靈機一動,連忙對楚之墨哭訴:“王爺為何要阻止我?殺了皇上,您就能登基了啊!皇位本就該是屬於您的!”
真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本王看起來很缺皇位嗎?”楚之墨問。
谷行一愣。
楚之墨又說:“少在這裡給本王使離間計,你殺了啟賢,這弒君的名頭立刻就會落到本王頭上。以為本王跟你主子一樣蠢麼?”
谷行不承認:“王爺的話屬下聽不懂,屬下是按王爺的吩咐行事!”
楚啟賢不相信他的話,卻還是覺得的不可思議:“你是懷遠王的人?”
谷行不承認:“屬下是清河王的人。”
“得了,少在這裡唱獨角戲。你是母后推薦的人,為何要背叛母后?”楚啟賢想不通。
原先皇宮禁衛軍是在寧王手上,後來寧王常年出征在外,楚之墨便想辦法奪了過去。再後來,太后堅持要爭奪,楚之墨便又將統領權給了她所推薦的谷行。
谷行不語。
楚之墨慢慢道:“因為太后只讓他當一個禁衛軍統領,懷遠王開出來的條件卻更優渥,僅此而已。”
楚啟賢詫異,見谷行不反駁,心裡一片徹骨的寒意:“母后信任你,把她自己和朕的身家性命都託付給你,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
谷行自知再裝不下去,索性破罐破摔:“清河王說的沒錯,男子漢大丈夫,要的就是建功立業!被困在這區區皇宮之內,我不服!”
“黃泉路闊,你就去那裡遊蕩吧。”楚之墨淡淡說。
谷行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楚之墨的心腹便一左一右將他的拖了出去。
雪白的窗紙上血濺三尺,楚啟賢望見愣在了原地。
同一時間,宮外的叫囂也越來越近了。
小釦子緊張的問楚之墨:“王爺……這可怎麼辦……是不是打進來了?從城門到皇宮可沒這麼快吧……”
“是京城內的叛軍,谷行給他們開了宮門。”楚之墨說。
小皇帝震驚:“什麼?”
楚之墨取了劍要出門,楚啟賢擔憂的喊住他,“皇叔你要去哪裡?”
“禁軍之中並非所有人都和谷行沆瀣一氣,我要去把這些人找出來。你安心呆在這裡,若是情況不妙,若谷會帶你走。”楚之墨回頭看了眼,快步出門。
望著他挺直的後背,楚啟賢想自己這個皇帝沒用,什麼都要十一皇叔去做。
皇宮之內,兩股勢力交戰,從宮門開始便已經是血流成河。
楚之墨來到交戰最兇險的地方,身旁的影衛高喊:“叛賊谷行已死,其餘降者不殺!”
影衛用了內力,聲音如洪鐘般擴開,不少人看見他手中提著的谷行人頭,紛紛臉色大變,一時軍心潰散,就是負隅頑抗,也很快被楚之墨的人平定。
天矇矇亮的時候,這場叫囂了一晚上的叛亂終於趨近尾聲。
寧王站在城樓之上,望著屍橫遍野的樓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他的盔甲之上滿夾雜著新舊不一的血跡,吩咐將士們打掃戰場分批休整,又擔憂的望向寧王府的方向。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楚之墨派人來傳宮內安然無恙的訊息時,順帶說了一句寧王府無礙,這才讓寧王徹底放下心來。
“對了,告訴你家王爺,董瑋也死了。”寧王指了指城樓下。
影衛順著他指的方向找到了橫屍在護城河邊的董瑋,這才回去給楚之墨報告。
楚之墨微微頷首,沒說什麼。
楚啟賢隱隱猜到了什麼:“十一皇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董瑋是懷遠王的人?”
楚之墨點頭。
楚啟賢不滿,“那你還把他擢升為兵部侍郎?”
“要是不升他,老狐狸的尾巴怎麼會這麼快漏出來?”楚之墨反問。
小皇帝沉默。
懷遠王是一定會造反的,即使楚之墨現在嚴防死守,也不過是拖延了時日而已。他時日無多,一旦他去世,懷遠王再要謀反就容易的多。
與其將來等楚啟賢身首異處,倒不如趁他如今還有餘力,解決了這一心頭大患。
“這些你往後再琢磨吧,如今該想想怎麼處理懷遠王一家。”楚之墨說。
昨晚的叛亂裡,楚浩帶領兩萬人在攻城,已經死於寧王的箭下。懷遠王和世子則在京城之內直接攻打皇宮,被楚之墨活捉了。
楚啟賢還在氣頭上,想也不想就說:“殺頭奪爵抄家!株連九族!”
“那西南派誰治理?”楚之墨又問。
皇帝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些,噘著嘴說:“那總不能還叫他回西南吧?”
楚之墨嘆了口氣:“另外派人去吧,那裡別做封地了,改為郡縣。”
小皇帝連忙點頭。
這場風波鬧了好久,以至於赤火國的人不聲不響的離開都沒有太多人注意到。
懷遠王起事的當天,從他府中回來的郝連勇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驛站裡,身下是還沒來得及給赤火國軍隊發出去的密信。
殺手取了郝連勇的性命卻沒有取走這封信,顯然是示威和警告。
宇文凌當下就知道不妙,郝連勇和懷遠王的計劃肯定已經暴露,對方在將計就計。因此天還沒黑,他就讓人收拾好體己之物逃出了京城。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很正確,也正因此,他才能保住性命。
喬裝進京的赤火國軍隊全部都死在了寧王和清河王的算計之下,赤火國還不能承認這是自己派來的人,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躲過一劫的大臣們戰戰兢兢的上朝去,提及對懷遠王的處置時,都恨得咬牙切齒。
楚啟賢幾次都想要詢問楚之墨的意思,他卻視而不見,顯然是想要讓他自己拿主意。
終於,皇帝還是下定了決心——賜死懷遠王父子,由楚之墨監刑。
懷遠王和世子被分別關押在宮中昭獄,望見楚之墨來,懷遠王露出一抹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