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霜?
這兩個字輕輕劃過楚之墨的心海,如蜻蜓點水般掠起一道漣漪。
他的前世叫雲霜嗎?
“雲霜是誰?”楚之墨問。
狼妖詫異,心想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可轉念又覺得不對,能在舉手投足間就以雷霆萬鈞之勢設下滅靈陣的,天地間唯有云霜一人。
狼妖想要挺直背脊,可聲音總是忍不住的發顫:“道門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十七歲以一己之力超度怨陰澗數萬厲鬼……二十五歲得道成仙……推卻仙界招封……自願成一逍遙散仙……”
他越說聲音越顫,雲霜曾經是所有為非作歹妖靈們的噩夢。一直到近些年聽聞雲霜隕落,他們才鬆了口氣。可沒成想,如今又叫他給撞見了!
楚之墨對狼妖說的那些並沒有什麼印象,繼續問:“還有呢?”
狼妖不解:“你還想知道什麼?你到底是不是雲霜?”
無論他上一世是不是雲霜,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楚之墨並不想深究。
他想起比武開始前江清韻擔憂的眼眸,對狼妖緩緩道:“本王清河王楚之墨。”
如果是雲霜,絕對不會隱藏自己的身份。
狼妖以為是他想多了,心想再拼一回。他元神上的雙手已經被砍斷,亮出尖銳的獠牙便朝楚之墨衝去,勢要將楚之墨的脖子咬斷。
楚之墨提劍而立,滅靈陣中的千萬道光芒凝聚在長劍之上,隨著他揮劍直衝狼妖而去。
狼妖臉色大變,想要躲閃可是已經來不及,被劍勢貫穿,元神在一瞬間化作齏粉破碎消失在原地。
陣法中光芒盡散,比武臺外的人只看到宇文凌在離楚之墨還有很遠的時候就猛地從空中摔落。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彷彿渾身經脈盡斷,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他居然輸了……
居然有妖靈附體還輸給了一個凡人……
宇文凌不敢相信這一事實,渾身劇痛不已不說,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楚之墨低頭望向手間滿是裂紋的長劍,稍一用力,劍身便化作數不清的碎片炸裂在周圍。
楚之墨鬆手,斷劍落地發出一聲脆響,再無動靜。終究只是凡鐵,能承受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裁判宣佈了楚之墨贏,赤火國的人連忙上前扶起宇文凌。
在大興朝臣的歡呼之下,宇文凌七竅流血,泛紅的視野裡看到楚之墨朝自己走來,不甘的冷笑道:“清河王來取我性命了嗎?”
“本王只是想要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你輸了,往後不可再對康德郡主起任何念頭。第二,有可為,有可不為。”楚之墨淡淡瞥了眼他一眼,很快掠過宇文凌朝臺下走去。
從這頭狼妖的法術裡楚之墨便能感受到其中夾雜著不少怨氣,想必平時修煉的也是害人性命的邪術。
除此之外,宇文凌以自身的龍氣供養狼妖,相當於是斷了自己的繼位之路。即使將來真的能夠依靠狼妖的邪術幹掉所有競爭者登基,統治也不會長久。
世間凡人的因果說是天定,其實也是人一筆一劃自己寫出來的。
他緩步走下臺去,看到江清韻正抱著寧王妃在大喊:“十一皇叔好厲害!”
楚之墨心神微動,江清韻想要去找他,卻見楚之墨挪開了眼神,重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楚啟賢心情愉快的表達了對皇叔勝利的喜悅之情,同時也在場面上誇獎了一番宇文凌武功不凡,鼓勵他再接再厲繼續學武,最後假裝很公平的雙方都給了賞賜。
宮宴結束,赤火國的人灰溜溜的逃回了驛站。
宇文凌看起來沒有性命之憂,但實際上因為與狼妖狼狽為奸已久,如今狼妖被殺,宇文凌的武功也相當於是被廢了。
可惜他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狼妖控制他身體的時候,宇文凌是沒有意識的,因此至今還在思索為何楚之墨能殺掉狼妖。
大興這邊倒也不是人人都歡天喜地,滿是遺憾的蕭天華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懷遠王了。
怎麼他這個弟弟運氣就這麼好?次次都能化險為夷?
懷遠王心裡還在納悶,郝連勇卻悄悄的來了,迫不及待的問:“王爺準備何時動手?”
提起這個,懷遠王還要鬱悶。他一直在等著長子的兩萬精兵進京,可是等到現在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恐怕還要等等。”
郝連勇卻是等不及了:“還要等?再等下去,使團就要回赤火了!到時候我可不能保證赤火在不知道京城如何的情況下,再貿然幫助王爺!”
懷遠王蹙眉:“就不能多留一段時間嗎?”
郝連勇冷笑:“貴國的清河王和康德郡主做了什麼,王爺心裡也清楚。換做是王爺被這般對待,還願意多留一段時間嗎?”
懷遠王這會兒真是恨死這兩個讓赤火國顏面掃地的人了。
正說著,世子楚孟輝臉色不是很好的走了進來:“爹爹,大哥來了。”
懷遠王大喜,立刻望向世子身後的做偽裝成長隨打扮的人:“浩兒!”
長子楚浩心裡:“孩兒見過爹爹。”
懷遠王忙扶起他:“起來說話!怎麼到現在才進京?”
“一路上糧草沒有跟上,費了些時日。”楚浩下意識的瞥了眼弟弟楚孟輝。
楚孟輝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懷遠王立刻猜到這是楚孟輝從中作梗,礙於郝連勇這個外人沒有發作,忙詢問其兩萬精兵的情況來。
楚浩如實回答:“軍士們長途跋涉,恐怕需要休養兩日才能圖謀大事。”
懷遠王心中稍定:“兩日倒是不急,就是不知道藏身之地是否安全?楚之墨一直以為軍隊還要過一月到,可不能叫他先發現了。”
楚浩面露笑意:“父親放心,一路上我們都是扮作商隊,分了好幾批從不同的路進京的。今天一早才集合完畢,藏身之地絕對安全。”
懷遠王長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忽然外頭跑來一個人:“王爺!公子!出事了!”
這是楚浩的心腹,他忙前問:“怎麼了?”
“清河王去我們的駐紮地要求交接兵權了!”
“什麼?”懷遠王父子三人加上郝連勇皆是大吃一驚。
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楚浩連忙問:“他派的誰去?怎麼會被發現的?”
“清河王拿了皇上的聖旨親自去的,還帶著王爺的兵符。”
懷遠王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想到小皇帝竟然願意把到手的兵符再給楚之墨,他們叔侄倆之間就能信任到那個地步嗎?
楚孟輝雖然也有心看楚浩出醜,但也知道眼下懷遠王府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擔憂的問:“爹爹,這下可怎麼辦?”
“給他!”懷遠王咬牙道。
“可那我們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懷遠王冷笑:“人我給他,能不能帶的動這兩萬士兵,可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除了他自己,楚之墨還帶了誰來?”
“聽聞還有一個叫董瑋的。”心腹說。
懷遠王一下子笑了:“兵部侍郎董瑋,好!好得很楚之墨,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別怪哥哥我心狠!”
楚孟輝不解:“爹爹,這個兵部侍郎怎麼了?”
“董瑋是我們的人。”楚浩說。
楚孟輝詫異了一下,心間閃過一道大哥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不滿,又問:“信得過嗎?”
“信得過,董瑋一家老小全在西南。楚之墨也信得過他,否則不會在兩個月前提拔他為兵部侍郎。”懷遠王心情愉快,董瑋是他在京城分量最重的一位細作,如今拿兵的還是自己人,懷遠王覺得楚之墨簡直是自掘墳墓。
正在這個時候,暗衛臉色匆匆的遞來一封密信。
懷遠王看完,臉色又變了。
郝連勇的小心臟一波三折,已經快受不了了,擔憂的問:“王爺,這又怎麼了?”
“董瑋的密信,說楚之墨吩咐他上午將軍隊收編後,下午就將這兩萬人分作五百人一組的隊伍分別朝不同的方向出發。”懷遠王說。
這原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這兩萬人就算是放在楚之墨手裡也是個炸彈,早晚會被他化整為零才最安全。
可他沒想到楚之墨的動作這麼迅速。
好不容易集合完畢的軍隊一旦再被分開,分別帶領這些隊伍的將領一時難以收買,大事難成啊!
想到這裡,懷遠王緊緊捏住了密信,對郝連勇說:“恐怕你今日來對了,我們的計劃要實施了!”
郝連勇面露興奮之色:“我這就去通知三皇子!何時行動?”
“今晚子時!”
“好!”
清河王府,楚之墨將看過的密信燒掉,問虛懷:“知道今晚的任務嗎?”
虛懷應聲:“帶虎隊的人保護康德郡主和寧王妃。”
楚之墨又看向若谷:“你呢?”
若谷低頭:“帶鷹隊的人保護皇上。”
楚之墨微微頷首,吩咐:“去吧。”
虛懷有些擔憂:“那王爺您自己呢?”
“本王自有分寸。”楚之墨眸色淡然的望向窗外,心想皇位還真是累累白骨堆砌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