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入水,輕盈的順水緩緩飄走。
“藍湛,快許願。”
魏無羨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願我愛和愛我之人,能常伴我左右。
藍忘機靜靜看著他閉眼認真許願的側臉,眼眸中寵溺盡顯,我唯願你能如願。
魏無羨許完願,睜開眼,轉頭看著藍忘機,道,“藍湛,我們回客棧吧。”
客棧內,
魏無羨只穿著中衣,坐在窗邊,看著下方依舊喧鬧的長街,不知為何覺得這樣的鬧市會讓自己如此流連忘返。
側目,看了看屋內端坐在矮桌邊打坐的藍忘機,垂眸,猶豫片刻,像是決定了似的。
揮手在屋內四壁設了道結界,隔開屋內外的聲音,掌心紅光一閃,手中多了一根的笛子。
抬手送至嘴邊,悠揚婉轉的笛聲傳出。在房內迴盪。
藍忘機緩緩睜開眼,靜靜的看著坐在窗框上的魏無羨。
晚風撩起了他額邊的鬚髮,此刻的他,一身黑紅相間的長袍,手持一根通體墨紅的笛子,宛如暗夜中的精靈。笛子上鮮紅的掛飾隨風輕輕晃動。
藍忘機起身,緩步走到窗邊,透過結界看著下方的街道,耳邊聽著魏無羨的笛聲。
一曲終,魏無羨放下笛子。
“好聽嗎?”,魏無羨一臉期待的看著藍忘機。
藍忘機輕輕點了點頭,伸手從魏無羨手中抽出笛子,指尖摩挲著笛子,疑惑的問,“這是……竹笛?”
“對啊,很奇怪嗎?”,魏無羨不動聲色的問。
藍忘機搖搖頭,將笛子遞還給魏無羨,道,“只是甚少見過這種色澤的竹笛。”
“那是,這可是我的寶貝,我只給你一個人看過,江澄和我師姐都不知道,你別告訴其他人哦。”,魏無羨一臉神秘的道。
聞言,藍忘機眼眸微轉,抿了抿唇道,“那……為何給我看?”
“額……”,魏無羨一愣,不知該怎麼說。
的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方才只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爹孃,爹爹以前也經常用它吹曲子給孃親聽。想著想著,他忽然就有了想吹一曲給藍忘機的衝動,不知不覺就真的做了。
藍忘機靜靜的等著他回答。
忽然門被從外面敲響,兩人不約而同往門口看。
魏無羨副手收了笛子,跳下窗臺,收了結界,道
“進來!”
門一被推開,薛洋那個大嗓門就傳了進來,“我說這還沒到深夜呢就設結界閉門謝客了啊。”
“你怎麼又來了!。”,魏無羨一臉無奈的道。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薛洋依舊的一臉玩世不恭的笑。
“幹嘛去?”,魏無羨疑惑的問。
“家主剛傳音來說讓我回去。我現在就要走了。”
“這麼快?”,魏無羨驚訝道,“你不是來聽學的嗎?這還有半個月呢。”
“反正我上課也沒聽過啊。”,薛洋一臉無所謂的道。
“也是哦。”,魏無羨好笑道。
“我就是想來問問你,清談會你到底去不去啊。”,薛洋難得一臉認真的問。
“去去去。天天問,天天問。”,魏無羨無奈道,“如果我說不去,你肯定又要追到蓮花塢去是不是!”
薛洋咧嘴一笑,轉身往門外走。道,“還是你最瞭解我。那就清談會見了,走了!”
“小屁孩!”,魏無羨衝他的背影罵了一聲,關上門。
轉身,迎上藍忘機疑問的目光,
“你要去溫氏?”,藍忘機看著他問。
魏無羨一臉無奈的用大拇指指著門外道,“你看到了,有他在,我不去行嗎?你信不信,就算我答應他了,在清談會前,他還會去蓮花塢找我。”
藍忘機微微低頭,嘆了口氣,道,“我與叔父兄長商談過
,溫氏此次清談會來者不善。溫若寒此人一向詭計多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前些日還傷了溫晁,實在不應這個時候前去赴宴。”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躲就能躲的了的。”,魏無羨走到床邊躺下,道,“我打了他兒子,他不但沒有遷怒江氏和藍氏,甚至還給了我不夜天的通行令,你還看不明白嗎?”
藍忘機坐在床邊低頭看著他,沉吟了一下,問,“那你做何打算?”
魏無羨指尖玩弄著藍忘機的寬袖道,“走一步看一步唄,如今看來,溫若寒此次派薛洋來雲深不知處想來就是為了來探各世家弟子實力的。只是他沒想到,薛洋這小孩兒玩性太大,壓根不在意這件事,倒是讓溫晁攪了一局把我給釣出來了。不過也不排除他們二人是故意設的局。溫晁一事讓我明白,他如此大費周章,意在招兵買馬,他覺得我連溫晁都敢打,不說實力如何,至少膽氣是有的,所以給了我不夜天的通行令,暗示我他有意收我入溫氏。只是我不懂,溫若寒突然要集結精英修士寓意何為啊。他身為仙督,已是百家首領,還想要什麼?難道想吞併百家??”
藍忘機冷冷道,“人心不足!冥頑不靈。”
魏無羨輕輕一笑,伸了個懶腰,道,“不管了,在這猜來猜去也沒用,到時候在說吧。我好睏啊。”
藍忘機輕輕點頭,道,“那你睡吧。我回房了。”
說完就要起身。
“哎!”
魏無羨一把摁住他的腿,藍忘機疑惑的看著他。
魏無羨一臉痴懵的躺著,自己這是在幹嘛,為什麼見他要走,下意識就抓住他了。
“怎麼了?”,藍忘機疑惑的看著他問。
“我……我……我……一個人……在外面睡覺……我怕……”
魏無羨聲音越說越小,卻感覺臉越來越燙。
他承認,他就是信口胡謅的,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反正就是不想讓藍忘機走。
藍忘機耳垂微紅,眼神飄忽不定,
“那……我……”
魏無羨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著了,一把扯過一旁的被子捂住臉,翻身滾到床內側,一動不動。
藍忘機好似鴕鳥一樣的人,抿了抿唇,抬手毀滅了燈。脫了外衣,輕輕躺在床上。
靜默了片刻,床內一動不動的人悄悄抬起了頭,看了看身側,確定有個人後,翻身滾了回來,八爪魚一樣攀在他身上。安心睡去。
薛洋不在,魏無羨可算消停了幾日。
時光一晃,就到了離別之日。
剛來時,魏無羨真是無時無刻不想回雲夢,受夠了雲深不知處的家規,可現下真的要走了,卻……
清晨開始,各家便陸續到松風水月與藍啟仁道別。
魏無羨與江澄江厭離從松風水月道完別出來。江厭離看出魏無羨的不對勁,一整個早上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
“阿羨。”,江厭離看著他,輕聲問,“要不要去見見藍二公子?”
魏無羨微垂眼眸,道,“他都不來送我,我才不去。”
“走吧。”,說著自己率先轉身往雲深不知處山門口走。
屋內,藍忘機矗立在角落敞開的衣櫃前,衣櫃的隔板上整齊的擺放著這排天子笑。
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晌午時分,
雲夢蓮花塢,
“我回來啦!”,魏無羨連蹦帶跳的竄進蓮花塢大門。
“你又活過來了!”,江澄跟在他身後毫不客氣的懟道。
“師兄,師姐,你們回來啦。”,一眾弟子興奮的圍上來。
“回來啦,想我了沒。”,魏無羨嬉笑著挨個拍了拍他們的肩。
“當然想了。”
後院石桌上,
“餓死我了,還是雲夢的飯好吃。”,魏無羨狼吞虎嚥的扒飯。
“慢點吃。”,江厭離一臉無奈的給他倒了杯水。
江楓眠一臉慈愛笑容的看著他們三人,直到魏無羨吃了半飽,放慢了吃速,才開口道,
“阿羨,聽聞溫氏給你送了通行令。”
魏無羨一愣,放下碗道,“這事都傳到雲夢了?”,隨即輕笑一聲道,“也是,溫氏行事向來高調。”
江楓眠抿了口茶,看著他,“那你……”
“江叔叔你放心。”,魏無羨放下碗一拍胸脯道,“我魏無羨生是蓮花塢人,死是蓮花塢死人,絕不會背叛蓮花塢。”
“說的好!”
不待江楓眠回答,一個聲音從身後的傳來。
幾人回頭,就看到一身紫衣的虞紫鳶背手而來,臉上是難得有的笑意。
虞紫鳶走到桌邊坐下,看著魏無羨道,
“我本來想著,你回來若是敢同我說一個要脫離蓮花塢之字,我定要用紫電打斷你的腿再扔出去。好在你沒讓我失望。”
魏無羨嬉笑著看著虞紫鳶道,“不敢不敢,我還是怕師孃的紫電。”
虞紫鳶聽著他這變相的誇自己,輕笑一聲,繼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紫電,罵道,
“死老頭想人想瘋了,敢來我蓮花塢搶人!自己都是這副樣子,難怪兒子沒出息。”
魏無羨聽著虞紫鳶對溫若寒的稱呼,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著頭,咬著手指憋笑。
“笑什麼笑,還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後果。”,江澄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道。
“要你管!”,魏無羨暗戳戳的在江澄腿上掐了一把。小聲道。
虞紫鳶不管他倆的小動作,問,“我聽說魏嬰你打了金子軒?是藍家大公子幫你擺平的?”
聞言,魏無羨立刻乖乖低頭坐好,想等待受罰的孩子,小聲道,“他……他辱罵蓮花塢。”
虞紫鳶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打的好!”
魏無羨驚詫的抬頭看著虞紫鳶。
“這一輩的小孩都怎麼回事,什麼家教啊!”,虞紫鳶氣的拍了幾下桌子道,“那個金光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整天知道逛青……”
說到這,虞紫鳶目光看了看仨孩子,收回了下面的話。一擺手道,“不說了,吃飯吧。”
仨小孩兒乖乖低頭扒飯。
虞紫鳶吃了幾口,忽然看著江楓眠開口問,
“那個藍忘機是不是也是青蘅君的兒子?”
聽到藍忘機的名字,魏無羨吃飯的手頓了頓,繼而又慢慢戳著碗裡的飯
“是啊。怎麼了?”,江楓眠疑惑的問。
“這同為一人之子,為何性格差異那麼大。”,虞紫鳶不解道。“上次金麟臺清談會見他,一句話都沒聽他說過。跟個木頭似的。想想也是,幾千條家規管出來的孩子不傻也得瘋。”
“閒談莫說他人非!吃飯。”,江楓眠無奈的指著她的碗道。
“我說的不對嗎?”,虞紫鳶不服氣道,“你看誰家有他藍家規矩多,一個破布條子都跟寶貝似的,還非父母妻兒不能妄動。就這一條,誰敢嫁進他們藍家!”
“砰”
魏無羨目瞪口呆的看著掉在自己腳下的碗,手中拿著的筷子微微顫抖。
“怎麼了?”,虞紫鳶疑惑的伸頭看了看魏無羨掉在地上的碗,疑惑的問。
“我……我我我我沒事,你們慢慢吃。我我……我……”,
魏無羨慌忙起身,話都沒說清,轉身就跑了。
“這孩子怎麼了?”,虞紫鳶疑惑的看著魏無羨落荒而逃的背影。
“爹孃,你們吃。我去看看。”,江厭離慌忙起身,拱手一禮,邁步追向魏無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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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離尋了一圈,問了好幾個弟子,才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坐在石頭上的魏無羨。
“阿羨。”,江厭離輕輕喚了一聲。
魏無羨抱著膝蓋坐在石頭上,臉埋在膝蓋裡,聽到了江厭離的呼喚,也沒有反應。
江厭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輕輕開口問,“羨羨,你怎麼了?阿孃……應該沒有說什麼話傷到你吧。”
魏無羨沉默了良久,抬起頭,眼圈已紅,輕聲道,“師姐,在藏書閣的時候,我……扯了藍湛的抹額……還……系在了自己頭上。”
江厭離雙眼忽的睜大,她隱約覺得魏無羨和藍忘機關係不一般,但未想到會到這種程度。
“你……你不是抄了一千多遍家規嗎?你都不知道嗎?”,江厭離疑惑的問。
“我……我都沒注意……”,魏無羨懊惱的揉著自己的頭髮,之前的沒注意,之後都是偷懶用內丹抄的,加上之前藍忘機對於抹額的事並沒有追究,所以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那……藍二公子當時怎麼說的?”,江厭離疑惑的問。
“他沒說什麼啊,不然我也不會沒放在心上。”,魏無羨委屈巴巴的揉了揉鼻子。
“即便如此,我看藍二公子對你也挺好的啊,你為什麼要哭呢。”,江厭離用指腹輕輕抹去他眼角的淚水。
“我……不知道……”,魏無羨又將臉埋進了膝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