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秋彤萱所言,她父親從前並不是這般燥怒,似乎只是一個月前娶了二姨娘後,便越發暴躁,對秋母動輒打罵,有時火氣大了,連秋彤萱都不能倖免於難。
秋彤萱懷疑這個姨娘身上有蹊蹺,無奈此處離仙門都有些距離,她給御妖宗寄信,到現在都沒人過來,直到昨日在飯館遇到無笙等人,無奈才拜託他們來府上看看。
無笙看了坐在桌邊毫無存在感的白染,小廢物安安靜靜的,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彤萱安排得事無鉅細,考慮到白染腳傷,他們將白染先送至房間:“實在抱歉,府上收拾出來的客房僅有兩間,所以無笙仙尊要跟白姐姐一間。”
悶不吭聲的白染差點拍案而起,結果因為腳疼,又跌了下去,“我拒絕!”
“好。”無笙不顧白染的抗議,滿口答應。
白染:......
忽然,一陣清脆鈴聲傳來,像是小孩子腳上帶著的鈴鐺,接著便是一道小小的影子,從門口閃過。
像是被鈴鐺喚醒心神似的,秋彤萱瞳孔微微驟縮,猛地抬眸,有一瞬間的慌亂。
“秋姑娘的妹妹?”白染不禁疑惑,雖然沒有看清小傢伙的長相,但是個子小小的,顯然是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秋彤萱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看了幾人一眼,笑道:“是啊,是我小姨的孩子,叫小蕪,小孩子羞澀,看到陌生人就害怕。”
“仙尊,我怕姨娘很快就回來......”秋彤萱說著自己的顧慮,催促著無笙快些隨她去查勘,“我已經叫了大夫,晚些時候過來給白姐姐治腳,仙尊不用擔心,白姐姐就先好生休息。”
王小川附和:“是啊,不就是扭了腳,沒什麼事的,捉妖重要。”
春日太陽極好,陽光透過窗稜灑在地面,白染眯了眯眼睛:“你們去忙,我就在這曬曬太陽好了。”
無笙抿唇,“你們先去,我隨後就來,另外,可有冰塊?”
秋彤萱注意到無笙看向白染的目光,面上閃過一絲詫異,很快恢復如常,“仙尊稍等,我馬上差人送來。”
白染不解:???“你留著幹嘛?”
她還沒驚訝完,無笙就俯身蹲下拖起她的腳,脫鞋,揉捏,接骨,一氣呵成。
等她剛意識到無笙要做什麼,只聽咔吧一聲脆響,正骨結束。
白染咬著唇,欲哭無淚,大哥,好歹事先提個醒啊。
一切做完後,無笙方才後知後覺:“疼?”
白染還能說什麼,默默掏了個糖塞進嘴裡,“不疼。”個屁。你也試試?
“骨頭錯位了,需要掰正。”無笙將丫鬟送來的冰塊包在布袋裡輕輕放在白染的腳邊。
白染下意識縮回腳。
無笙將冰塊扔到桌上,“自己敷。”
說罷,便去查勘妖邪行蹤。
白染見人走遠,方才鬆懈下來,抱著腳丫子直叫哎呦,她懷疑無笙絕對是故意的,在報復自己逃跑。
突然,門口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正是剛剛那個小孩。
小朋友面色如紙,黑漆漆的大眼睛卻宛若死水,平靜無波,唇色泛黑,說不出的詭異。
正一眨不眨地盯著白染。
白染掏出一顆杏酥糖:“吃糖嗎?”
小娃娃木訥地走了過來,拽了拽白染的衣襟。
無錯書吧白染有些懵,她覺得小娃娃是要帶她去哪裡。
她拉著小娃娃的手:“你要帶姐姐去哪裡?”
白染跟著小娃娃在秋府繞了好幾圈,秋府賊大,這麼彎彎繞繞一溜圈,她都快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終於,兩人在一處房門面前停了下來。
“帶我來這裡幹嘛?”白染蹲下來,不解地看著小蕪。
小蕪手指指著房門,白染透過房門一看,靠門邊有個布娃娃,想來是小姑娘娃娃落裡面了,讓她幫忙撿娃娃。
“小蕪乖,我們去找你們家大人來開門撿娃娃好不好?”
話音未落。
砰的一聲,這小姑娘居然把門給撞開了。
白染:......好苗子,以後舉重場上,你就是國家的希望。
白染打算進屋就把娃娃撿出來,可是剛進去,她就被面前景象驚呆了。
床上躺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額頭冷汗涔涔,似是在做噩夢。
重點是,這個少年就是齊河。
是開頭就被她捅了一劍踹下懸崖的大冤種。
白染扶額,她把他踹下懸崖,是為了讓他開啟副本遇到秋彤萱的?
床邊桌上還放著一碗湯藥,白染摸了摸碗壁,有些涼了,說明湯藥未喂完,主人便被什麼事情叫走了。
白染不懂小蕪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但是她明顯感覺到齊河周身有一層透明的結界。
這結界不是他人設下的,而是皇室子弟自帶的帝王之氣,這種帝王之氣對凡人倒是沒什麼影響,但是妖魔一出現,便會啟用結界。
白染不解地看了眼身後的小蕪,“小蕪你過來。”
小蕪伸手,要牽牽,白染牽著小蕪的手,順利透過了結界。
小娃娃黑漆漆的眼睛閃著奇異的色彩,她大口嗅著少年身上的氣息。
香,太TM香了。
“阿染,對不起......”
昏迷中的少年冷不防呢喃了一句。
白染渾身一僵,攔住慢慢靠近齊河脖頸的小蕪:“等下!”
小蕪很不情願,但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美味。
白染俯身靠近齊河:“你說什麼?”
少年蒼白的唇一張一合,似是在夢魘中,受著煎熬。
“水——水——”
嘴唇乾裂,毫無血色,乾瘦的直接緊緊攥著被褥,青筋繃起。
“齊河?你在因為什麼道歉,你再說一遍,我就給你水喝。”
白染撥弄著藥碗裡湯勺。
“我耐心有限,若是你的答案令我不滿意......”她這麼說著,勺子舀起湯藥,慢慢倒在地上。
小蕪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不懂眼前這個姐姐要做什麼。
但是昏迷中的齊河沒有絲毫反應,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
“終於找到你了.......”
“對不起......”
白染:????
“咳咳——”
他猛地咳嗽起來,唇齒間咳出血來,順著嘴角臉頰,滑落至脖頸。
不知為何,白染竟見不得齊河這個模樣,她撿起桌子旁邊的麻布,對著齊河那張甩臉一陣亂擦。
見少年一手放在腹部,她掀開被子,發現一身白色裡衣的少年,左側腹部隱隱滲血,染紅裡衣。
而這個傷口就是在懸崖上,白染刺的。
此時,這片傷口卻是刺目的很。
白染覺得好笑,一片丹心對你好,你不當一回事,重生歸來,對你動輒打罵,捅刀子,推入懸崖,你還說上對不起了?
這麼反套路的嗎?
她笑意盈盈地俯在齊河耳側:“齊河,你恨我嗎?”
齊河久久沒有回應,但好像是感受到那人就在自己身邊似的,緊緊抓住白染的衣袖:“阿染,別走.......”
白染心裡咯噔一下,瞭然,喃喃自語:“哦,原來是不恨啊。”
“可是,我恨你呢。”她這麼說著,手隔著被子覆上齊河的傷口處,一點點用力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