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十。
江少珩晾了趙王好幾天才去見他。
刷啦——
鎖鏈的聲音在牢房裡不斷作響,吵得人心煩得緊。
“殿下,下官只是個指揮使並沒有能力放你出去。”
江少珩斜倚在椅子上,語氣恭敬,眼裡具是輕蔑之色。
趙王早已失去了原本那樣高高在上的姿態,匍匐著爬到牢門前道:
“你要是把小皇子殺了,放我出去,我保你戎馬富貴。”
江少珩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殿下,您這大逆不道之言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要拱到人前,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顧軒再次懇求道:“本王再不濟也是皇室的人,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若我上位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江少珩站起身來,漫不經心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
“來人啊,趙王餓得都發瘋了,還不端飯來嗎?”
顧軒:“不不,我說的是真的,我向天發誓一定會厚待你。”
江少珩蔑視道:“我現在尊稱你一聲王爺只是禮不可廢,而不是讓你混淆現在的處境。”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居然還有勇氣談條件?
顧軒低聲嗤笑道:“我處境如此,你又能好到哪裡去,若真到了那一天,滿朝文武哪個會放過你!!!”
江少珩淡聲道:“若真到了那一天也是我行事不利,敗者就該接受審判。”
說罷,他便離開了牢房。
門外一片雪白蕭瑟之景象,茫茫大雪中立著一個披著玄色大氅的男子。
男子的身影被雪蓋得斑駁,緩緩朝他走過來,好似不管是在怎樣惡劣的天氣,那人都會朝他走來。
“哎呀,談好了?我等你好久了,咱們回家吧。”
沈勻打傘走過來。
淡黃色的油紙傘分一半遮在江少珩頭頂,沈勻高大的身姿也擋去了大半的冷風。
一把油紙傘,傘下兩個人影,他們踏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風雪。
“怎麼了?趙王跟你說什麼了?”
沈勻傘往江少珩那邊偏了偏,然後整個人也靠他近了些。
江少珩抬頭看他道:“當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哪一年啊?”
“我記得當年你來找我合作,然後我說我要……”
“哦。”沈勻恍然大悟打斷他道:“那年啊,確實有點,別人傷害你你都不知道,像個小笨蛋。”
江少珩陡然覺得有些尷尬。
“現在呢?我還是小笨蛋嗎?”
沈勻寵溺一笑:“不是啊,現在我才是笨蛋,你成長了長心眼了,我都跟不上你了。”
他頓了頓道:“不過我不怕你算計,要是真的死在你手裡也沒什麼的。”
江少珩耳根子紅的要滴血,嗔怪道:
“我發現你越來越愛耍嘴皮子了。”
沈勻笑得像個地痞流氓,湊到他耳邊嗓音低沉勾引一般:
“你愛聽嗎?”
江少珩一手把他的頭推開:
“不要臉……”
相處時間越久,沈勻最開始的害羞屬性已經消失殆盡了,每天像個孔雀一樣花式開屏。
江少珩由最開始的主動逐漸落到下風。
.
把江少珩平安送回賈府以後,兩人短暫的溫存過後,沈勻又去了張府。
張旭早些日子就已經派人來找過他了。
只是那人幾次都沒找到,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侯府像是擺設一樣,傳話人去了幾次愣是沒遇到沈勻,最後還是在賈府堵到的。
沈勻這次來張府和從前不一樣,他不用在外邊等,一進去就被帶到了張旭面前。
“您急著找我幹什麼?”沈勻似乎有些不滿,坐下來喝了一口茶。
今時不同往日,沈勻的舉止言談大方多了,不像當初一般唯唯諾諾。
張旭蒼老的面龐似乎更老了一些,在主座上用杯蓋一下又一下的颳著茶沫,混濁的眸子裡看不到絲毫的情緒波動,不怒自威。
“聽說你與賈指揮使關係密切。”
沈勻點了點頭,“賈兄救過我幾次。”
何止是密切,那是密不可分,要不是張旭把沈勻喊過來,現在大抵抱著江少珩烤火,江少珩看書,他看江少珩。
張旭眸色一沉,挺直了脊背正色道:
“你初入朝堂不懂其中事很正常,但他賈珩絕非等閒之輩,與你交好未必只是情誼。”
沈勻佯裝不知,裝出一副純真無邪道:
“大人此話怎講?”
張旭捋了捋鬍鬚道:
無錯書吧“陛下和太后一夜之間病倒,小皇子暫時監國,趙王落監,丞相葉紀梵輔政,近一年來朝中又換掉了一大批人,他賈珩表面上保護小皇子,實際上就是挾天子禍亂朝綱。”
沈勻道:“這關賈指揮使什麼事?這不應該是葉紀梵專權嗎?”
張旭惋惜道:“葉紀梵是個好苗子,錯就錯在跟了賈珩,你看不明白沒關係,但是這朝堂裡的事不是他一個指揮使能左右的。”
沈勻這次是真的有些迷糊。
咋的?你們還有後手對付我老婆?
不行,他得問問。
“原來是這樣,您的意思是賈指揮使欲行謀逆之事?若是如此我肯定不能繼續與他交好,交情怎麼比得上我自己的性命,您若是有什麼用的到我的地方只管差遣。”
張旭露出欣慰之色道:“孺子可教也!待晉王回京定然也會對你刮目相看!”
沈勻:?!!!
他壓下心中的驚詫道:“我能有如今的位置都是您給的,所以您說的我一定聽,知遇之恩沈勻沒忘。”
張旭哈哈哈的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現在不要與賈珩撕破臉,你可以繼續留在他身邊取得他的信任,伺機而動。”
沈勻心道:合著讓我當你們臥底陷害我老婆,艹!想都別想!!!
心中波濤洶湧,面上卻是一副臣服之色,恭敬的抱拳道:
“一切聽您的。”
張旭不甚滿意。
這娃真好忽悠,有了他忠心耿耿的支援,接下來的路好走多了。
.
沈勻出了張府,試探幾下確認身後沒人跟著以後去找了江少珩。
三長兩短是獨屬於兩人的敲門暗號。
門甫一開啟,江少珩揉著惺忪的眼睛,突然被擁進一個不那麼溫暖的懷抱。
“沈勻?你怎麼了?”
江少珩自然的回抱住他,像哄貓一樣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背,悶聲道
“有人要害你。”
江少珩笑道:“想害我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害的是我,你委屈什麼?”
沈勻牽著他的手往裡面走,門砰一聲被關上。
“這麼多人想害你,你不會難過嗎?”
江少珩被牽著的那隻手彷彿前所未有的溫暖,他笑道:
“不能難過,他們不害我我也會去害他們,沒有對錯,只有立場。”
沈勻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定定的看著他,眸中神色複雜,一如當年第一次給江少珩上藥時的眼神。
江少珩抬手安慰似的放在他臉上:
“你別這麼看我,我晚上會做噩夢的。”
沈勻低頭吻住他,伸手把人束縛在懷裡,庭院裡依舊下著雪,寒風冰冷刺骨卻抵不過這個熾熱的吻。
江少珩意亂情迷之時,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
“別害怕,在夢裡我也會抱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