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心頭一顫,神色微頓。
“我知道了。”
沈勻轉身離開暗紅色的披風被風捲起來,揮揮手道:
“少年,路還很長,只有先活下來才有資格談報仇。”
青年站在風中,猛然想起那句。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無錯書吧誰也沒有想到初出茅廬的沈勻能夠斬殺敵軍大將,連他自己也不曾想到。
當時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除了殺還是殺。
一切都是運氣好,也是因為他不甘心就此死在最前方的想法,使的他不得不把矛頭對準了阿爾亓。
沈勻把羅雲飛和金陽信一起叫來商議分兵座安鄰一事。
羅雲飛揚眉道:“分兵而上,我們現在走的便是直道,若是我們先去了,他們去晚了,金洵突然發難,你該如何?你個毛頭小子根本就不會打仗!”
金陽信臉色變了變不說話,只是看著輿圖。
沈勻指了指輿圖道:“羅將軍沒看軍報嗎?”
羅雲飛仍是一副你說的都錯的表情道:
“看了,你想說什麼?”
“你根本就沒看,金洵已經連攻三日了,我們大抵要四日才能到達,到時候無論金洵會不會突然發難,都比現在的情況好,況且,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墨城得佔地利,一時半會兒根本攻不上來,你說你看了軍報,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
兩人針鋒相對,彷彿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羅雲飛根本沒看軍報,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他看了看金陽信,企圖希望金陽信說幾句。
金陽信還是看著輿圖,不與他交流,淡聲道:
“聽聽他說的吧。”
羅雲飛一下就頹了,臉被人打得啪啪響,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沈勻現在終於懂了金陽信為什麼會來,他年紀大資歷深,對於羅雲飛這樣的世家公子有一定的威懾力,如果他都覺得沒什麼問題,羅雲飛也不敢再說什麼。
而且,軍中如果真的只有沈勻這個籍籍無名的人掛帥,大家必然有懷疑,對於決策的實施也有阻礙。
金陽信在,軍隊才有主心骨。
後面的事情,羅雲飛時不時和沈勻抬抬槓,沈勻一一打臉回去。
最終決定分兵一半走座安鄰,沈勻帶隊。
“羅將軍,打仗不是兒戲,多關注關注軍報。”
沈勻臨走時在他的肩膀拍了拍。
羅雲飛心中憋著氣,兩手抓著沈勻的胳膊,雙腿叉開絆著沈勻的腳地,青筋暴起的要把人翻起來。
過肩摔?
沈勻輕笑,一手把他按了回去,腳收了回去沒給他絆住的機會。
羅雲飛趔趄一下差點沒自己把自己絆倒,還是被身後人拉了回來。
金陽信拍桌終結劍拔弩張的氣氛,道:
“夠了!”
沈勻把人往前一推。
砰!
羅雲飛撞在柱子上,帳篷也跟著搖晃幾下。
沈勻拱拱手:“得罪了,我這個毛頭小子沒什麼優點,只會些拳腳,羅將軍要是想打我隨時奉陪,切不可再使些偷襲的伎倆,叫人看笑話。”
羅雲飛忍著疼站起來,臉氣的漲紅,後槽牙都咬碎了,吐出幾個字:
“你,等著!”
沈勻:“隨時恭候。”
說罷轉身離去,留下一個背影。
羅雲飛這種人,彆扭得很,在他的認知裡除了老一輩的人誰都不服。
明明是個世家公子託了家裡的福才有機會掛帥領兵,偏偏以為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苦闖出來的,一身子的怪毛病,慣著容易出大事。
若是下次再犯,必須要好好修理一番。
沈勻第二日便與他們分開,往稍微繞一點的座安鄰那條路去。
兵貴神速,現在的天氣有些冷,軍隊行進沒有那麼快,而且還容易困,沈勻算了算時間和軍餉。
讓人去傳話:為期五天,若是早一天去,一人賞一吊錢,早兩天去就一人兩吊錢。
士兵們一聽一下就沸騰了,要知道他們一月的就五百文,去早一天多兩個月的錢,民眾激情一下就上來了。
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金錢就是原動力,只要錢到位什麼都不是事。
見山爬山,還總能找到小道,擋路的樹葉枝丫都被砍平了,爛路也很快就被填平了。
那行進的速度,恨不得明天就到。
沈勻有點無措。
大也不必如此趕。
兵貴神速,這是亙古不變的事,但是庫庫趕也不行,該歇息還是要歇的。
這天晚上,大家睡的都很熟,唯獨沈勻睡不著。
在外行軍睡覺他一般不脫衣服,首先怕冷,第二,怕偷襲。
大抵是因為自己很喜歡偷襲,才會生出這種心思。
第一次穿鎧甲,他覺得硌得慌,於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決定出去走走。
誰知剛走幾步,恍然聽到一句:
“李大哥!”
沈勻循聲回頭,只見一個穿著不怎麼合身計程車兵衣服的少年朝著他招手。
少年身後還站著一個比他還要高一點的人,夜色已深那人戴的帽子又過低,看不清面目。
“蕭麟羽?!!!”
沈勻十足的驚訝道:“你怎麼在這?!”
蕭麟羽走過來,少年明媚的面龐在這麼多天的勞累下顯然有些疲倦。
“李大哥,真是你啊!”
沈勻扶額,“你怎麼來這了,你不是回家了嗎?”
蕭麟羽撓撓頭,暫時不想回去了,還想在外面玩玩。
沈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玩玩?玩到戰場上?”
蕭麟羽就知道沈勻是這麼一個反應,挺直了腰桿道:
“戰場怎麼了?大丈夫保家衛國,又有何不對?”
他身後站著的人是重青,重青看著還是有些瘦,身量比蕭麟羽,衣服穿著鬆鬆垮垮的,像竹竿。
沈勻扶額,這倆人有種光頭強和大馬猴上戰場的既視感。
“你回過家了?”
蕭麟羽抿了抿嘴道:“沒有”
重青疑惑的看著他,終究是沒說話。
沈勻拉他到還有些火星的火堆旁邊坐下,一邊用棍子扒拉著火堆一邊道:
“我以前參軍,是想要出人頭地而不是國家大義,你是不是?”
蕭麟羽坐下,眼瞳有些發散,轉瞬間又變得堅定起來道:
“叛軍如此猖狂,作為夏朝的子民,怎麼能袖手旁觀!”
沈勻往裡面丟了一根枯枝,火星子越來越紅,倒映在他的眼睛裡。
“重青,你也是?”
重青坐在蕭麟羽身邊,清澈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擔憂,忽然被喊到頓了下才道:
“我也是。”
沈勻握著棍子的手都在顫抖,這傢伙明明就是在騙他。
“你們關係這麼好了嗎?”
蕭麟羽拍拍重青的肩,一臉驕傲道:
“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畢竟最開始的時候,重青連名字都沒有和蕭麟羽整天大眼瞪小眼,現在能如此和平還真是奇妙。
沈勻道:“你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明天還要繼續趕路,你看看重青,他都要睡著了。”
重青一臉疲憊,連打了三四個哈欠,帶著沈勻也跟著一起打。
蕭麟羽也沒辦法,原本只想要自己出來的,只是重青一直跟著他,他也沒辦法。
沈勻見他不答隨後道:
“蕭麟羽,要不要我給你講個故事。”
晚風寒冷,火堆慢慢燃燒起來多了幾分暖意,蕭麟羽點了點頭。
“從前有個王家,家裡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和小兒子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兩兄弟決定公平競爭,誰知過了兩年大兒子中了狀元,姑娘呢也更喜歡狀元,隨後拒絕的小兒子,小兒子就問姑娘為什麼,姑娘說:你看看你整天不學無術,怎麼比得上你才華橫溢的兄長!
最後,小兒子遠走他鄉,結識了別的姑娘,經商成為了有錢人,用錢財買了官位,過年時回到家鄉,那時姑娘已變嫂子,但是大兒子不滿意姑娘,不斷的納妾,姑娘忍無可忍又去找了小兒子,小兒子卻不再理她……”
蕭麟羽眼中蒙上了一層灰敗,他與故事中的小兒子好像有些相似之處,卻沒有經商之能,更沒有買官之勇,只有離家出走之胸懷。
“李大哥,別說了,我困了。”
蕭麟羽一動,重青便跟著起來一起走了。
沈勻點點頭,這故事是他胡謅的,看蕭麟羽這個樣子,看來是未婚妻跟著別人跑了。
或許還不止如此。
人不願意說,也不好繼續追問,在別人的傷口上蹦迪,實在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