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睜開眼看到了黃棕色的天花板。
房間裡很安靜，靜得能聽到木炭燃燒的噼剝聲和另一個人均勻的呼吸聲。
自然的偏頭看去。
一個人兩手交疊的埋首在窗邊睡的很安詳。
怎麼會是沈勻？
江少珩以為自己在做夢，暈倒以前他好像也見到了沈勻
“沈……勻……”
乾裂的嘴唇一開一合，發出沙啞的聲音。
沈勻驀的睜開眼睛，兩人視線相對一瞬。
“你醒了？！”
只見床邊人如旱地拔蔥突然站起來。
帶有著睏倦的聲音真真切切的傳到江少珩耳朵裡，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沈……”
話還未說完，沈勻如煙一樣竄到外面。
回來時帶了一個清秀明麗的小姑娘。
“小六姑娘，你看看，江少珩醒了！”
江少珩想要坐起來，卻覺得四肢無力，根本用不上一點兒勁。
小六走進來，撩開被子給江少珩把了把脈，道：
“還有些虛，還要修養一段時間。”
江少珩啞聲道：“我睡了多久？”
沈勻喜道：“三天三夜，沒事，現在醒過來了就沒什麼事了，人姑娘說的果然不錯。”
小六點了點頭：“珩哥哥，你好好養傷，最近這段時間就不要鼓搗你那破劍了，傷口容易崩裂。”
江少珩苦笑道：“我知道輕重。”
小六和江少珩寒暄了幾句便去熬藥了。
沈勻關上門，拉了根椅子坐在炭火邊，伸手放在上邊取暖。
江少珩依舊睡著，思緒不是那麼清晰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良久。
“你渴不渴？”
沈勻突然開口打破了這怪異的安靜。
江少珩輕輕的嗯了一聲。
沈勻這又出去端了水壺進來。
把水吹冷之後端到江少珩身邊，扶他坐起來時，像是碰到了傷口，江少珩悶哼了幾聲。
喂完水後，沈勻又坐回去。
良久。
還是無言。
沈勻憋不住開口道。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江少珩這間房不是他地下里的那間，有一扇窗戶發著慘白的光，他側頭看著沈勻。
無錯書吧“小姨，應該都跟你說了。”
任嬌這個人不存在惻隱之心，沈勻能完好的站在這裡想必是與她達成了什麼協議。
沈勻垂眸，一隻手放在另一隻手的手臂上，衣服下面有一個有些凸起的東西。
“我後天就走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把江少珩給說懵了。
“你要去哪？”
沈勻避開江少珩的眼神道：“墨城。”
江少珩更懵了：“你去墨城？去幹嘛？打仗？”
沈勻點了點頭。
江少珩自然而然是想到葉紀梵解決軍餉的問題了，然下一秒他便慌張起來。
“張旭讓你領兵！！”
川蜀叛軍不是鬧著玩的，朝中不僅是因為沒有人能擔此大任，更是沒幾人敢去，現下叛軍規模已然有三十萬，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你瘋了！剛從北疆回來，又要去墨城！”
江少珩好像真的急了，差點沒掙扎著站起來。
沈勻趕緊跑去給他順氣。
“我能回來的，你相信我。”
沈勻在北疆的時候，江少珩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人死在戰場上，好不容易回來了，結果要去更危險的墨城。
此戰最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根本不可能存在全面碾壓的情況。
沈勻抬頭看著他，微微挑起眼角道：
“這麼擔心我？你喜歡我嗎？”
話題轉移得太快，談到喜歡這個字眼的時候，江少珩心跳彷彿漏了一拍，明顯有些退縮了。
“我，我……”
對上沈勻赤誠的雙眸，他沒辦法說出不喜歡那三個字。
沈勻在床邊坐下：“你知道嗎？我這次去可能回不來了。”
“那你還去……”
聲音一再變小，從耳根子到脖子都變紅了。
沈勻一點點的朝他逼近，熾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邊，蠱惑般道：
“我都看見了，你鎖在櫃子裡的東西。”
江少珩難以置信，歪了歪頭企圖伸手把沈勻推開，怎奈手臂上還有傷，一動就會傳來針扎一般的刺痛。
“我，沒有。”
沈勻果斷的與他拉開距離。
“好吧，沒有就沒有，都說戰場上九死一生，說不定我就回不來了，正好這裡是青樓，人都快要死了，總要在這之前快活一下。”
說罷，他起身就要走，神情嚴肅，彷彿真的要去這麼做。
江少珩握了握被子，想起情報裡沈勻多次給軍妓送吃的。
在他踏出門前喊道：
“站住！”
沈勻笑嘻嘻的回頭：“怎麼了？這也礙你事了？”
他嘴上這麼說，卻沒有繼續離開的動作，反而走了回來。
“你明明這麼在乎我，為什麼不承認啊，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給我個準信，如果你說不喜歡，我掉頭就走，這輩子都再也不會與你有別的瓜葛。”
沈勻不笑的時候，神情很嚴肅，感覺他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要是今天真的開口攆他離開，說不定這輩子就見不到了。
江少珩默默低下了頭，緊咬著嘴唇，彷彿要咬出血來。
沈勻見他沉默，於是乘勝追擊道：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謀逆造反。”
“江少珩，我可以當你的同伴，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你不要害怕連累我好不好，我想要個家。”
他一字一句道：“也想要你。”
江少珩猛然抬頭看他，眼裡積滿了水汽，像是受了委屈，下一秒就要落淚。
家，是個極具有吸引力的詞語。
江少珩也沒有家，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孤魂野鬼。
沈勻只看著他道：“所以，不要推開我，你喜歡我嗎？”
江少珩動搖了，顫聲道：
“喜……歡……”
很彆扭，江少珩臉皮很薄，話還沒說完臉就燙了起來。
沈勻興高采烈的想要衝過去抱住江少珩，礙於他有傷只能坐在一邊，用眼睛描摹他的眼眸。
終於，這個人終於接受了他。
江少珩羞臊的偏過頭去。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反正，我就長這樣，是你先說喜歡我的。”
接著，他還要說下一句話，臉卻被人掰了過來。
眼前的人眼眶有些紅，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道：
“可以親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