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江少珩的跳崖,給顧慎謹帶來了不小的打擊。
他最後是被暗衛打暈了帶回來的,暈了一天方才醒來。
薛管家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拱手道:
“王爺,崖高百丈,地形更是錯綜複雜,搜找還需要些時間。”
顧慎謹受了風寒,連咳了幾聲,啞聲道:
“多派些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薛管家年歲不小,能在王府待到現在少不得察言觀色的本領,顧慎謹這般模樣,看著冷靜,實則就是水底雷,冷不丁一下就炸了。
“我這就去安排。”
薛管家不敢久待,生怕觸黴頭一不小心腦袋就會搬家。
顧慎謹呆呆的靠坐在床邊,想到那天的場景,又是一陣咳嗽,心肝脾肺都要咳出來。
金蘭之事,他讓江少珩去埋,話說的漂亮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想看看江少珩是念著他多一點還是顧軒。
結果就是顧軒不出所料的出現,一貫體弱的江少珩站在冷風中搖搖晃晃的等著皇甫軒的回應。
人心還真是試探不得,一不小心傷的就是自己的心。
逼江少珩到崖邊,是他賭氣,沒想到這一賭,賭出個生死未卜。
*
江少珩的身體是真的不好,第三天才醒。
沈勻這兩天在破廟裡東翻西找,他是一無所獲啊。
沒辦法,他只能暫時選擇回到原始生活,繞著這破廟打些鳥啊,老鼠啊,來烤了吃。
為了取暖和搭床,這破廟被他拆得更破了。
沈勻此刻對著仙人像雙手合上放在胸前真誠的道歉。
“實在是迫不得已,外面盡是些潮木,拆了您的廟宇,小的下次一定回來修,仙家莫怪,莫怪。”
“沈勻?”
江少珩腦子昏昏沉沉的,重得很,胸口一陣陣的悶疼,撐著坐了起來。
沈勻虔誠的給這落魄仙人道完歉,轉頭看向江少珩。
“祖宗,你終於醒了!”
江少珩一直髮著高熱,這兩天可把沈勻嚇壞了,要不是他還說些囈語,沈勻還以為他要死了。
江少珩撥出來的都是熱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個什麼狀況,歉疚道:
“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
沈勻輕嘆了口氣,“沒事,保護你本來就是我的職責,要是你死在這裡,我也沒必要回去了。”
江少珩撐著站起來,“是我的錯,是我太天真。”
天真的以為顧軒是真的將他放在心上,沒當思及此,他身上某一處就痛的很,像是血淋淋的被剜去了一塊肉。
沈勻眼簾半垂,眼底劃過一抹憐憫:
“不怪你了,你應當也是難過吧。”
江少珩心頭一軟。
他這種人,配難過嗎?
明明答應了和沈勻合作,明明知道那天顧軒會來,明明知道沈勻很可能會死。
可他,還是沒有勸阻。
說到底,江少珩恨沈勻,恨上一世折辱他的沈勻。
無錯書吧可是現在的沈勻與上輩子的沈勻好像連相貌都不太一樣。
沈勻見他醒了,對著小火堆扇了扇風,火星子混著灰在空中飛揚,他拿出被布包著的半隻鳥。
“你睡了兩天,現在肯定餓了,你等等,我烤只鳥。”
江少珩舔了舔唇,“我想……喝水……”
沈勻把鳥放到架子上,轉身走進去,再走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芭蕉葉做的一個像盆一樣的東西,裡面裝滿了水。
沈勻小心的遞給江少珩。
“寺廟裡一般不是種菩提就是種銀杏,這寺廟種芭蕉,還真是奇怪。”
江少珩喝了一口,冰涼的水劃過咽喉肺腑,他方才覺得好受些。
“應當是這寺廟沒了人,往年生根的芭蕉沒人再料理,自然就長了。”
沈勻道:“那這芭蕉肯定巴不得這裡早些成破廟。”
江少珩:“大概如此。”
沈勻正想說些什麼,但話還未到嘴邊他猛的想起來鳥還在火架上,當即手忙腳亂的翻鳥肉。
“糊了糊了!”
江少珩不自覺的笑了。
兩人在這破廟裡又待了一天,晚上睡覺時,沈勻一眨不眨的盯著江少珩。
江少珩額邊青筋跳了跳。
“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麼?”
沈勻手拿一根小棍,挑了挑,火堆發出劈劈剝剝的聲音,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支支吾吾不是沈勻的性格,江少珩皺了皺眉道:
“你想說什麼?”
沈勻一咬牙,道:
“你最後還是要回到傻逼趙王身邊嗎?”
沈勻覺得這個時候是不適合說這種話的,可他有迫切的想要知道江少珩的看法。
聽了江少珩幾晚的夢囈,他第一次萌發了想要糾正一人思想的想法。
江少珩輕聲道:“……傻……逼?”
沈勻哭笑不得:“重點不是這個,是趙王。”
江少珩默了默,半響沒再說話。
沈勻知道捨棄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很難,雖然趙王對江少珩其實算不上好,但是江少珩不知道啊。
在江少珩的眼裡,趙王還是那個在江家倒臺,他被眾人羞辱,跌落深淵時唯一一個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沈勻又是嘆氣。
他現在就像條狗一樣,想要管一管江少珩的閒事。
雖然他也帶了私心,若是能把真正把江少珩拉到自己的陣營,有些事就好辦得多了。
火堆的火星子隨著沈勻的每一次翻動都會炸一次,然後化作飛灰。
江少珩:“你為何又嘆氣。”
沈勻乾笑兩聲:“我吹風呢,沒嘆氣。”
江少珩:“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窩囊。”
沈勻急忙擺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不過就是形勢所迫,何談窩囊。”
江少珩苦笑:“畫上那見鬼了的妝容時,就已經很窩囊了。”
沈勻本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傷心事,愧疚找補道:
“又不是你自願的,想我小時候過節,我的老師給我兩個紅紅的臉蛋,我那個嘴啊更是紅的跟吃了小孩一樣,然後我穿個花肚兜,屁股蛋子都沒遮就在數百人面前跳舞,還留了影像,我媽……我娘還時不時拿出來在親戚朋友面前說上一說,我那才叫窩囊。”
沈勻噼裡啪啦說了一堆,江少珩什麼都沒聽進去,反而想起了自己曾經用過的蒼雲劍。
江少珩自嘲道:“我就應該和父親一起死去,一了百了。”
沈勻腦殼痛,江少珩再這麼想下去該抑鬱了。
“你想你爹了?”
江少珩:“父親教了我很多東西,說人什麼都能丟唯獨這脊樑骨不能斷,現在的我……”
“呵……”
沈勻想了半天,突然道:“要不,我當你爹。”